掉鱼刺,“难怪都要四处投献诗文,去集会里养名声。”
白微之出身灵丘白氏,也是名门郡望的子弟,幼时就好玄道,还未识字就能跟着灵丘神霄观的道士念几句“无形无名”“清浊动静”之类的经文。常与观中白鹤玩耍,曾有一日抱鹤飞过灵丘郡,虽被家中严厉呵斥,却得了个“鹤子”的名号。他未入玉京时,京中人讨论乾元学宫收徒的事,说到谁家后人能入学宫,便会谈及“灵丘鹤子”。所以他纵使我行我素,也勿需刻意求名,霜降前,传烛法会中,他一时兴起,与会中讲道的法师辩论了几句,便在玉京声名鹊起。
但这位黎州清陵李澹,出身寒门,若想拜入乾元学宫,恐怕就要被人比下去了,白微之道:“兄台纵不喜钻营,也不要太过清高了,平时多出去走走,论道参禅,既能映证修行,也能多交些朋友。”
被诸生评价故作清高的灵丘鹤子,却在羊肉汤铺里劝人莫太清高,着实耐人寻味。二人又从辛园雅集,谈到近来的天灾人祸与妖魔之事。继而又说到那幅鬼图,李蝉道:“我在雅集中见到墨仙人也在场,听说墨仙人最近得了一段壶梁紫松……”
白微之道:“墨仙人近来制得了六两紫玉光,且看那谢凝之,在集中展露一手剑书,便是向墨仙人求墨的。他惜墨如金,从没传出过亲笔之作,这回他求墨,想必是要借宝墨破了惜墨的例,为入学宫而一举成名了。说来我去辛园,也想求块好墨,却实在待不下去了,还是这里舒坦。”说着一笑,举杯示意。
李蝉也举杯,喝下半杯绿蚁酒,又惋惜道:“可惜没看见那幅《辛园雅集图》。”
“倒也不用太可惜,那《辛园雅集图》不过是画圣的信笔一挥之作罢了。”白微之道,“你从黎州来,可曾去过玄都?那旧皇城里的《万灵朝元图》,才是传世的圣品。”
“玄都倒是去过。”李蝉瞥了眼杯沿。
白微之道:“说来,今年春天玄都也传出不少大事,且不提圣人西去和虞渊妖袭,有个青雀宫弟子,进了旧皇城,一日之间画尽《万灵朝元图》。”
“哦?”李蝉笑了笑,“这事我也有所耳闻。”
白微之道:“据说此人的画道,不输于徐仲皓的‘胸中三百里’,人称洗墨居主人。可惜,那洗墨居主人只是昙花一现,就消失无踪了,想来是不愿受名利所扰。我听说那洗墨居主人年纪也不大,不过,他既然是青雀宫弟子,多半不会因乾元学宫收徒而来玉京,可惜,我还想见识见识这人物。”
“也不用太可惜。”李蝉笑着举杯,“我亦颇擅丹青。”
“你倒不谦虚。”白微之哈哈一笑,举杯对饮。
李蝉饮尽杯中酒,望着那空酒杯,若有所思。
……
近黄昏时,辛园雅集未散,西市羊肉铺里的酒已喝完。微醺之际,两人大谈妖魔之事、修行之理,谈了两个多时辰,仍意犹未尽。李蝉谢绝白微之去家中再饮的邀请,二人互通了住址,在西市外道别。
他骑驴回到光宅坊的新园里,妖怪们正玩着叶子戏。众妖精力旺盛,不便出门,又无事可做,便只能常常靠博戏消磨光阴。晨间徐达兴致勃勃排练诸妖端酒送菜,热火朝天地闹腾了快一个时辰,便觉得无趣,倒是鸦千岁,不时啄啄这个的屁股,敲敲那个的脑袋,为妖怪们纠正仪态。
那写着“仙客来磨”的布幌子,被搁在门背后。闺中女子素来钦慕磨镜客,那涂照影又相貌俊俏,纵使家中铜镜还算光亮,少女们也乐得为这郎君认真磨光镜面的俊俏模样花钱,于是涂照影首次出门,就收获颇丰,赚回了一贯三百钱。更休说,涂照影不光俊俏,心思还细腻若女子,他做过生意的闺中少女,大都就不想再光顾其他负局先生了。
小妖牵过黑驴的缰绳,徐达叫道:“阿郎,阿郎总算回来了,在那驸马宅公主府里可吃好了?”
李蝉没理会徐达,进门就走向书房,一边问道:“从玄都带过来的画都放哪了?”
“哪些?”红药问。
“万灵朝元图。”李蝉走进书房,顿了一下,“今年春天摹画的那些。”
红药思忖了一下,俯身翻找,李蝉也加入其中。
没一会儿,红药道:“这儿!”拖出两个花梨木嵌博古图的官皮箱。
李蝉松了口气,“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
清晨的大相国寺里迎来了一名提着两个箱子的男香客,知客僧本以为那华贵花梨木箱装的是香火供奉,却不料,那香客提箱去了寺南边的中兰院。
院里,童子见到昨天雅集上令人印象深刻的青年,愣了好一会,不愿收那两个花梨木官皮箱。青年分说了好一会,童子见里边的确装的都是画,而不是什么名贵之物,才答应了先拿去给墨仙人瞧瞧,提箱入院。
童子见到院里正提笔写字的潘谷,放下二箱,“潘公,有人送来了这个。”
潘谷搁笔,一眼看出,那箱上博古图里藏有防潮、禳虫的灵应法,再加上箱沿的避火水云母螺钿,十分贵重,他眉头一皱。
“谁?”
“就是昨天那个,黎州清陵的李澹。”童子小心道。
“他?”潘谷一怔,没想到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