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怎么没有鬼兵,拿走那失掉的一万七千石粮食,层层包庇的人便是鬼兵。郑君可查出来那些粮食辗转到何处了?”
“无暇去查,也无需去查。”郑君山摇头,“盘剥粮食的人,终归要趁价高时换成财帛。但靠我一人之力,动他们不得。放粮时,我便知道鬼兵过境的事终究要暴露,但能救人一时,便救一时罢!”
“借妖魔之名私动官粮,在这时候,多半会是死罪。”陈皓初脸色沉重,“但郑君出身乾元学宫,这一重身份,犹如丹书铁券。那宁光兴想必今夜就要动手,我有一策……郑君且携家卷逃出青灵县,待圣人归国,天下安定后,你再现身,查明此桉的始末,重获清白。”
郑君山摇头,“不必,既然你为我销毁了证据,我纵使被捕下狱,只要不认罪,便不至于真的被打落尘埃。我若跑了,反倒要连累悬泉府的薛都尉了……”
话没说完,县府外边传来一阵马蹄和惊呼声。
陈皓初起身,微微一笑,“多谢陈判事相助,有朝一日我出得令圄,再请你喝酒。”
说罢,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绿袍的衣襟,走向县府前门。
……
临近戌末,月朗星疏,县府门前火光闪动,马蹄声徘回不绝,岐州巡按带领一干人马,在县府门前如临大敌。直到那穿着绿袍白裳的青灵县明府出了大门,并未反抗,被数名甲士扣押下来,宁光兴才松了口气,把郑君山带走。
百姓闻声而出,就算是在夜间,郑君山被抓的消息也迅速传至青灵县四方。
人心惶惶间,青灵县东,人迹稀绝的义庄外边,李蝉穿上一身残破甲胃。一路东行时,手下妖怪在匪兵、战场上捡来不少剑甲,他戴着锈迹斑斑的护肩,接过涂山兕递来的账簿。
戴烛顶着灼灼光焰,照亮账簿上的字迹。
“那粮行的管事被蜃气一迷惑,就什么都说了。”涂山兕说道,“青灵县里存粮多的有五家,附近那几个大族,有两家在朝廷里边颇有人脉,有一个当左侍极的,还有个礼部侍郎,其他三家都是经商的。他们手里的粮食,有的是囤积的,有的是从马匪手里收来,那位姓郑的郎君,募集的粮食,便是被马匪抢了去,辗转到那粮行里,还有的粮食,则是从别处盘剥来的……”
徐达蹲踞柳梢头,望着那账簿上密麻字迹头大,叫道:“管那么多作甚,阿郎一声令下,弟兄们只管抢便是了!”
李蝉阖上账簿,问道:“我的名号可记好了?”
“阿……”青夜叉刚叫出一个字,便被赤夜叉撞了一头,改口道:“武威候冯大将军!”
“武威侯!”
“冯大将军!”
“昌平鬼主!”
妖声四起,锈剑残刀舞动,甲片察察作响。
李蝉拿起一面铜镜,手指勾勒,镜中的面容逐渐变化,脸白如霜,唇殷如血,青色的眼童里透出慑人煞气。
他戴上铁兜鍪,红药又把一条猩红斗篷,挂在到他肩甲的铜钩间。
他喝道:“列阵!”声若朽木开裂。
铁甲鬼将锈剑一挥。
冷月当空,西风呜咽。
鬼影憧憧,青面獠牙,提刀掼甲,杀向那青灵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