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朝气蓬勃、充满希望的街道。
也满是烟火气息,整条街道烟雾弥漫,委实有点呛人。
在这里谋生的每一位铁匠、以及他们的徒弟和伙计,都满面烟火色、也满面喜色,每个人都脚步飞快。
自从开始打造火炉,他们就像上紧了发条般,一刻不停地忙碌着。
虽然很疲惫,大家却甘之如饴。
就连从额头流下的汗水,似乎也是甜的。
对他们而言,生活从没像现在这样充满希望,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干劲十足,浑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铁锤不停起落,雨点般砸在铁砧子上,一刻也不停歇。
炉火正旺,炙烤着那些布满汗水的脸庞和身体,也让一颗颗心变得越来越火热。
但是,当李医的马车从这些铁匠铺门前驶过时,那些正在打造火炉的铁匠、以及徒弟和伙计,都会不约而同地停止工作。
无一例外,他们都会冲马车深鞠一躬,表达感恩之情。
“见过公子!”
距离马车近点的家伙,还会扯着嗓子大声问候,唯恐别人听不见似得。
坐在车内的李医,则频频点头不已,挥手跟众人打着招呼,脸上始终洋溢着和煦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街道上的其他人都感到非常诧异。
等马车驶出一段距离,他们立刻开始向旁边铁匠铺的伙计打听情况。
“这位公子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受大家爱戴?”
“马车边的几名护卫像是宫中侍卫,不会是天潢贵胄吧?”
“这样一位贵公子,怎会来这条遍地烟火的街道?”
伙计们不屑地看了看这些家伙。
“你还真说对了,这位公子就是天潢贵胄,身份贵不可言!”
“而且还有颗七窍玲珑心,你想买的火炉,就是公子发明的”
“对长安铁行来说,那就是万家生佛!”
“公子从不轻视我们匠户,遍数长安满城勋贵,有几人能做到?”
话音未落,那些询问者就已恍然。
“我知道是哪位了,这是陛下的嫡长孙,医公子”
“医公子的大名这几天已传遍长安,而且传的神乎其神!”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时,马车已来到王记铁行前。
刚收到消息的王贵,正带着徒弟等在门口。
“见过东家”
“不必多礼,今天有些事情要你去办,咱们进去说吧”
李医挥了挥手,随即向铺子里走去。
其他人立刻跟了上来。
“东家,您给铺子起个名字吧,再叫‘王记铁行’已不太合适”
王贵凑上前来低声说道。
李医转头看了看他,接着又摇了摇头。
“这名字挺好,朴实直白,不用再改了!”
“我的身份特殊,不宜直接出面经营,就保持现在这样吧”
“等过个几年,我会把这铺子给你,还会想办法解除你的匠籍,……”
话音未落,王贵已僵在原地。
紧接着,这个七尺壮汉咚地一下就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公子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让王贵如此激动的,并不是几年后能拿回这间铁匠铺子;而是李医的后半句话,想办法帮他解除匠籍。
他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是生活在这座煌煌巨城里的最底层人民,社会地位低下。
没有土地的他们,只能干最辛苦的工作,依附别人,却得不到几分尊重。
匠户制度下,他们祖祖辈辈都只能当铁匠,还要饱受歧视。
除非改朝换代,否则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甚至改朝换代都未必能翻身!
比如王贵一家,从隋朝到唐朝都是铁匠,不知道打了多少辈子铁。
此时听到有可能改变这宿命的轮回,能不为之欣喜若狂吗?
非但王贵,他的几个徒弟也一样,一个个激动的双眼直放光芒!
他们也是匠户出身,比谁都清楚当匠户的滋味如何,谁不想改变命运?
李医转头看了看王贵他的几个徒弟,随即微笑着说道:
“起来吧,你们既然为我做事,那我就要为你们考虑,这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他就打住了话头。
旁边还站着一名太监和两名侍卫呢,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说。
王贵随即起身,带着他走进了院子。
几天过去,院子里已堆满火炉,还有七八个刚打出来的黄铜火锅。
非但这个院子,街上其余那些铁匠铺子里的情况也一样,都堆满了火炉。
而且大多是素面炉子,只有少量带刻花的。
这些日子打造的刻花火炉其实更多,但大多已卖出,卖给了城中勋贵和百官。
卖给平民的素面火炉,却积压在各家铁匠铺的院子里。
但这些素面火炉都被李医买了下来,该给铁匠们的钱,一分也不差。
所以铁匠们没有丝毫焦虑,继续挥汗如雨地打造火炉。
李医扫视了一下院子里的情况,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