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缓缓向前,脚步很慢,风雨中却如同在闲庭漫步,高大的身材此时走在路边,飘飘然间风姿出众。
道人看着不远处的小池塘,兴致来了,就撑着一把伞慢慢踱着步过去,突然他脚步微微一顿,却不转身,直接就开口问道:“道真,你说,何为气运呢?”
身后妖异俊美的少年想了想,说着:“气运,就是运气吧?”
没有停顿,少年就又继续说道:“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时势顺利时天地都来助力,做事得心应手,然而大运一去,再是出众的人物也难以抵挡,陷入低潮之中,被他人欺辱。”
“戏文里说的‘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道人听了点点头,后又摇摇头,看着少年疑惑的目光就缓缓出言解释着:“气运其实就是天眷,天眷深厚者甚至走路都能捡到宝物,跳下悬崖就能得到前辈高人的传承,这些就像戏文里演的一样。”
说罢,老者顿了顿,转身看着少年轻轻一笑。
少年微微一,知道自己总是偷跑出去看戏文的事情怕是早就被师傅知道了。
老者摇摇头,并没有太过在意,少年自然玩心重,但只要功课没有落下,不误了正经事,那也就随他去了,过分压抑反而会不大好。
道人抬头看了看依旧连亘在天地之间的阴雨细丝,继续说着:“天道至私,每个人出生的秉性、天赋、气运都不尽相同,就像这下雨,天之恩露,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每处其实都有着差别,或大或小罢了。”
少年听了亦是有些疑惑,出声就问着;“那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差别呢?又该如何改变?”
道人轻叹一声,“天道至私而又至公,其既随心而为,却又有迹可循,就像累积功德,功德深厚者即便转世其天资悟性亦是不会差,有点儿像是投资,有点儿像是交易,又有点儿像是功过赏罚。”
道人慢慢走着,微微侧身看着一脸沉思的少年,“当然,这只是一家之言,境界不同,你所能看到的,所能想到的也都不同。”
“就像佛家讲的三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一样,你的理解会随着你的经历积累而不断的改变,所以,我的见解现在你不用太认真,姑且听之就可。”
顿了顿,道人话锋又是一转,“餐霞,餐霞,你来说说,为何我们门派名会是这个?”
少年想了想,灵光一闪,面上闪过一丝喜悦,就说着:“气运多彩绚丽如霞,所谓餐霞,便是倚仗气运之力修行。”
道人微微点头,“不错,我们宗门原在一子国修行,应命而相人相,相地相,受国家气运供养以修行。”
说着,道人苦笑一声,有些感慨,“可惜,再想回到那段时光已是不可能了。”
少年紧紧跟随者道人,踌躇了一下,鼓足了勇气还是开口说道:“师傅您真的要帮他夺运吗?争天之运,怕是不详吧?”
道人瞥了少年一眼,心中一暖,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但有时总是事不由人,自己也是无法,有的事情是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
“我也知道,此法不祥,若非如此,这秘法当初也就不会被宗门束之高阁,封存不得面世了。”道人摇了摇头,出声解释着:“当初来到大周,我修为薄弱,又身负宗门传承,豪门贵族自是看不上我,修行浅薄的却又难以帮得上我。”
“只有他,能使得上力,却又心疼他那个宝贝儿子,有求于我。”
“故而此事,是不得不为了。”
少年默默听着,这时心思一转,就又有了好奇:“那么那被夺运之人,最后会怎样?”
道人听了顿时止住脚步,撑着伞的手微微一颤,话语却是冷酷如冰雪:“自是死了,便是连道性都会一并被削去,灵性消泯,下世,乃至下下世,都难以再闻道音,沉沦于尘世,不得超脱。”
少年听了浑身一冷,心里同时一颤,一时间竟怔怔说不出话来。这后果对任何一个修道人而言都太重,也太大了。
道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身后少年的震惊,深深的叹一声,沉吟良久而后出言说着:“若要成事,自是免不了牺牲,无论是我,还是他,我都在所不惜。”
他自是不会告知自己这位弟子,哪怕一时能抵过天罚之惩,但冥冥中亦会伤了自身气运,怕是最后下场并不会太好。
待得将其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宗门之主,自己安心之后,或就要断掉与宗门联系,自行消陨以求天悯,赎得罪过,以避牵连。
先前说的那些宗门祖灵之类的话语,不过是宽慰人心的言语罢了。
褫夺天运,能得善终,自己都不相信。
说罢,道人就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怅然不再言语。
说话间,两人也都来到了小池边,道人望着身前澄澈的湖水,柳树枝条在一旁轻舞,这时就有些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睛细眯,深处就有着一丝苍凉疲倦之意,似是回忆,似是感慨。
正想着,不远处门口就有了动静。
两人身上都有着修为,耳聪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