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止,开口的却只有这个。
月缕说:“母亲,我想出去走走,买本书。”
“买书?嗯,买书也好,自己去看看,可还有钱?”
母亲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这就是一个避开的借口,之前还是未婚夫妻,也曾在两家长辈的允许下见过好多次面,这一次,若是再见面,却是作为姨姐,实在是尴尬。
“避开也好,避开也好。”
不觉说出心中话,母亲又给月缕塞了钱,才放她离开。
知道她要外出,没有人说什么,本来这种单独外出是有些失礼的,可是这种时候,谁又来理会一个失意人呢?
“小姐… …”
随行的丫鬟红杏有些关心,看着月缕,她家小姐以前可是从未亲自来买过书的,这样避开,更显狼狈。
“不要担心,没事儿。”
月缕一笑,眉宇间颇有一股侠气。
女子,从来不是离了男子就不能活,哪怕是这个古代,也不是只有嫁人一条活路。
避去庵堂?托身道观?
不,她都不要。
找了最大的一件书局,进入其中,月缕的身份一看就不像是会亲自来到这里的人,惊得掌柜亲自来迎,要把人迎到雅间,避免嘈杂。
总有些好事之徒,会张望美人,贵女出门,便是不在脸上蒙上面纱,也会快速进入什么雅间包房之内,免得被闲杂人的目光冒犯。
月缕却是没有同意,只问掌柜,是否能够在此发文,不求集结出版,只求速成,刊发问世。
她想要的是报纸。
这个概念很新,掌柜听得两眼放光,以前没有,现在可以有,以后也可以有啊!
“不知是什么文章,只要好,我们一定速速刊发。”
掌柜答应得爽快。
“文以载道,我只想写我的道理,还望掌柜勿弃。”
月缕说着抬手,红杏忙准备了纸笔奉上,看着月缕当堂写文。
书局之中本就有些书生公子的,见到贵女进来,本来也就是一瞥的事儿,哪里想到贵女竟然不走,还当堂写文,哪怕明知男女有别,不可过近,却也忍不住目光往那纸上看去,想要看看是怎样的文章,让人如此自信。
文字落在纸上,仅仅这字,就让围观者中传来了叫好声,实在是好字!
“… …人人一生为名累,女子为名更可悲,未知贤德几分错,偏因贤德错姻缘… …不怨父母选郎君,不怪长辈选庶妹,不悔从小读诗书,不恨诗书错教人… …女儿不可登朝堂,女儿不可驰疆场,女儿不可展才名,女儿不可傲郎君… …以上恪守不曾毁,却因傲骨恶婚姻,折骨屈节不可得,委身庙观避世人… …未知错,尤未悔,与君书,为一问,世所曲我,才耶,名耶,女耶?”
文章是叙事的,却并不是述说自己的郁闷孤苦,以及遭遇此事的愤然,而是放在一个男女格局之上,去问问这世间,莫非真的不容女子才高,才高为人妒,夫郎尤不容。
英才不与庸才友,贤妻莫与愚夫配。
退亲是对方退了,却不是因为女方哪里错了,若一定错,就是太过贤德,让那自觉不如之人自惭形秽,难以同行罢了。
月缕此文,算是一种变相洗白,也不是过于激烈的那种女权,自此发誓独身主义什么的,她总要为女子考虑,若是她以后碰到合适的人想要再嫁呢?
这一篇文章也是留一个活扣,将来敢娶她的,她肯嫁的,哪怕身份不如,在此文章之后,也多了一层美名,起码不是一个惧怕妻子才华比自己高,名声比自己好的,容人之量先有了。
不曾特意贬损他人,但此文一出,未婚夫和庶妹的名声,必然不会很好了,月缕心中暗道一声抱歉,那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谁让,情难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