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婚后便搬到了公主府去住, 听闻晋国要伐安的消息, 这才又赶回了宫中坐镇。
晋是大国, 朝堂上有些人听到晋国来伐的消息, 第一时间就是想要让皇帝求和,他们想的倒是简单, 以为这不过是大国的叫嚣, 稍微臣服一下就能让大国放过他们, 还有些人却在喊着“讨伐无道”,但就是给他们十个胆子, 他们也不敢到晋国皇帝面前指责对方的讨伐。
长公主是主战的, 这次的事情, 既然对方已经把“谋害皇帝”的锅甩过来,显然是不想要能够和好的,父仇不报, 不为人子。
所以,只能战, 也只有战。
纵然安为小国, 却不能就此束手。
她以女子之身这般强硬,把朝堂上的诸公都比到泥地里去了, 自然有人传些不好听的话,正在这种时候,又闻前太子竟然打着“与国同休”的旗号回来了。
“安国还没亡,这想要作乱的就冒出来了。”萧明珠这段时间繁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充足,听到这个消息, 神色愈发显得疲惫。
孙文贤这段时间也常往宫里跑,他还有一个教导皇帝的责任,又是皇帝的姐夫,便是偶尔住在宫中也没什么,见到萧明珠这般模样,心疼道:“何必与他们计较这些,这太子若是真的,便容了他又如何?这种时候能够回来,应该是真的了,他若是愿意担这些责任,只管去担,晋国已经陈兵边境,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过来,咱们提早离开也未尝不可。”
这一番话,孙文贤可是发自真心,他从来没有什么君权至上的概念,又不觉得一个国家抵得过性命重要,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时走了,保存实力,日后东山再起不也挺好吗?
他本来便没什么大志向,哪怕有着好感度系统在,但因为六元及第之后的风光,他觉得人生挺满足的,一时也懈怠了不少,这时候便是想要抓起来也不容易了,再者能够兑换的物品到底有着限制,并不能够兑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对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毫无作用。
没用就没用吧,反正,留得命在,什么都不怕。
萧明珠深深地看了孙文贤一眼,确定他这些话真心诚意,并不是故意安慰她说的,一时之间颇为失望,她喜欢的孙文贤是那个明知道长公主摄政势大,还敢当面驳斥他的人,她喜欢他那种如竹挺拔的风骨,而眼前这个,还是那个人,文采学识不缺,却也没有了那一根傲骨,不一样了。
“孙府可以走得,百姓可以走得,便是朝上官员,依旧可以走得,说不定三五年之后,还能有人走到晋国的朝堂之上,但我,我走不得。”
灭国之战是什么意思?并非要把这一个国家的所有人都杀了,而是要把这个国家的皇室血脉都杀了。
“你走吧。”萧明珠知道孙府的动向,因为跟皇室牵扯上了关系,他们已经开始转移财产,还把优秀的子弟送到了他方,她甚至知道不少人在劝孙文贤一同走,“夫妻缘浅,此生缘尽。”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孙文贤不解发问,他的脸色也有了几分不好,任谁总是贴上去也会觉得不好,他跟长公主说是一见钟情未免有些浪漫,但事实上,他对其的了解更多都是从事实上断定,并非真的有什么能够促使他情根深种。
这一段缘分的确是太浅了。
并不如长公主那样有一个认识他的上辈子,孙文贤所知的不过是长公主的特立独行,他欣赏这样的女性,但,要为了这样的妻子一同赴死,他还是会犹豫的。
这一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寝宫之中的萧景杉轻轻叹气,看啊,这就是速食的爱情,它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催发出最好的味道,然而味道消散,回味起来只是干巴巴的调料味儿,并不走心。
只是在国境边儿上的屯兵已经让安国产生了这么大的动荡,等到晋国那边儿迅速拿下两城,向着安国皇都逼近的时候,朝堂上便有了大片的减员,一问都是病假,其实真的假的,是否已经离开,那就是谁都不知道的了。
文人的风骨,在面对这样的危难之时,最容易被考验出真伪。
“皇姐,你走吧。”萧景杉让内监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我听说大哥在南方,你去那里找他吧,那里那么远,便是晋国的军队打过去也要好久… …”
城中一片萧索,宫中也是,每一天都会发现有些人不见了,他们偷偷地带着东西跑出了皇宫,年轻的都走了,剩下的就是老得走不动的,才在这里尽忠职守。
往日里干净的庭院如今已经扬起了微尘,风一刮,迷人眼。
窗户开着,外面的风吹过来,纱帘飘浮,一派冷清,萧明珠眼圈下有着消不去的青色,政务上的苦就不用说了,孙文贤,最终还是走了。
他最后一次来劝她,然后与她告别,那个人,最终还是走了。
“说什么傻话,哪里冒出来的大哥,你看也不看就认了,不过是打着旗号的小人罢了。放心,皇姐手上还有兵,还能保护你。”萧明珠这样说着,瞒下了所有的坏消息。
“皇姐,你别骗我了,我知道,兵符被人偷走了。”萧景杉忍不住戳穿了萧明珠至今没有出兵的根源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