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大姐亲笔,字写得还不如刚进学的小学生,都是家常话,错别字很多。
大姐这长长一封信,只说了一件事:她和玉珠,以及尹嫂子觉得:寒山寺的楞严法会上,平江城大户人家女眷到的最齐全,她们就想去楞严法会,每家女眷都送一条细布丝绵夏被,以打开细布被子的销路。
可她们没想到,从进了山门起,她们就成了贵宾,陆家老夫人亲自把她和玉珠介绍给各家女眷,夏被都送出去了,可当天就收到了收到夏被各家的回礼。
她和玉珠一夜没睡着,想来想去,这事儿她们办错了,可已经这样了,只能赶紧写信告诉阿囡。
李小囡叹了口气,她能想象大阿姐和二阿姐的惊慌忐忑。她真要嫁进睿亲王府,平江城那些人家,包括百年诗书大家的陆家,想结交她大阿姐二阿姐都得想想办法,现在,她大阿姐二阿姐送上了门……
李小囡放下信,挑挑拣拣,拿起洪老太爷那一封。
洪老太爷的信里夹带着另一封信,是洪老秀才的儿媳妇写的,从她的视线里,说了李金珠姐妹和尹嫂子去寒山寺法会的经过,字里行间流露着对李金珠姐妹乡下人不上台盘的鄙夷和不满。
洪老太爷的信不长,先说了他这个侄媳妇是个家常无知妇人,请阿囡不要和她计较,接着说了之所以把这封信递给李小囡,是想让李小囡知道这件事的另一面,毕竟,平江城里各家女眷基本上都是他侄媳妇这样的无知妇人。
李小囡放下洪老太爷的信,接着拆开落款是昆山陆家的那封信。
信的落款是陆家那位老夫人,但信,李小囡眯眼看着那封字儿极其漂亮,文辞极其漂亮的信,这信肯定不是那位老夫人写的,写这封信的人,才气纵横,满怀热情,是她们陆家哪位年轻飞扬的才子吧。
陆家老夫人这封信开头赞扬了李金珠这生意为国为民,接着检讨自家,最后表态要全力支持。
李小囡把信折好放回去,接着看其他几封信。
看完所有的信,李小囡挑出陆家那一封,扬声叫阿武,让她把信给周先生送过去,请周先生替她写封回信。
“哪个周先生?世子爷身边哪个?那你不如直接给世子爷了!”阿武将信放好。
李小囡没理她,挥着手示意她赶紧去。
“没什么事吧?”晚晴弯腰仔细看李小囡的神情。
“没事。”李小囡拍了拍那摞信。
晚晴从李小囡看向那摞信,拎了个小马扎过来,坐到李小囡身边。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有事,你不说,是因为你知道跟我说了没用。唉,你看,这就是你的难处,有了什么事,没有能商量的人,连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像史大娘子她们就不会这样。我们……不是我们,是他们王府里,以前经常听石榴说,他们大姑奶奶又找他们王妃诉苦啦,他们二姑奶奶又找王妃讨主意啦,他们三姑奶奶又怎么这么啦。唉!”晚晴一声长叹后,一脸忧虑的看着李小囡。
“你听说过平江陆家吗?”李小囡斜瞥着晚晴。
“当然!诗书大族,传承久远,论底蕴,连尉家都跟他们比不了。”晚晴横了李小囡半眼,这半眼是对李小囡硬生生岔开话题的不满。
“大阿姐来信说陆家对她和二阿姐客气的不得了。”李小囡拍了拍那一摞信。
“哟!”晚晴撇着嘴一声哟后,立刻一声嘿笑,上身前倾,一脸八卦:“他们这种百年,几百年的大族,越是传承的久远,越是会见风使舵,眼皮子活得很!这话是石滾说的,石滾说他听我们……又错了,听他们王爷说的,对了,原话是:最擅审时度势。”
“那也是,不会见风使舵的早翻船了。”李小囡将信拎到晚晴面前,“就这事,你看,我能跟你说。”
晚晴看着李小囡,片刻,端正坐直,“是我不对,你根本没有退路,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你放心,不管我懂不懂,我至少能听,不管你跟我说什么,我都……我是说,不管我能不能听懂,我都……也不是,我的意思,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着你,就是死,也跟着你死。”
李小囡被她晚晴最后一个死字喷的上身后仰。
……………………
傍晚时分,石滾过来传了句话:请李小囡去一趟张家园子。
李小囡带着晚晴进到张家园子时,顾砚已经到了。
顾砚看着李小囡进屋,伸折扇点了点李小囡身上那件素绸半臂,笑道:“还是穿这个好看。”
李小囡没说话,绕过顾砚进了屋。
顾砚转身,跟在李小囡后面,看着李小囡坐到桌前,伸头看摆在桌子中间的攒盒,顾砚上前一步,伸折扇挡在李小囡面前,吩咐小厮:“把这个拿走!”
李小囡悻悻的缩回头,“我就是看看!晚晴说张家园子是建乐城最贵的酒楼,我就是看看那里面是什么!”
“都是不能吃的。”顾砚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打开放在旁边高几上的匣子,拿出一支黄灿的牡丹,递到李小囡面前。
“你说过的什么花不花的,是这个吗?”顾砚问道。
李小囡接过花,惦着份量,“这是金的?纯不纯?”
“什么纯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