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
田氏和沈拙一起苦笑摇头:“你这实在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想法,以为世间有正义公理。你以为国公府不知道这一点?你能做到的,人家也能做到,什么三书六礼,咱们能做,人家也能做,到那时就说苏家一女许配两家,你以为谁敢得罪荣亲王和平国公府,给咱们两家主持公道呢?”
沈元熙何尝不知这是天真想法,然而:“总要尽力一试,就不信大夏朝廷上下,连一个不畏强权的官儿都找不出来。”
“不畏强权的官儿倒是有,但也得有用,对上荣亲王和平国公府,便是一品大员……”
沈拙说到这里,忽然醒悟过来,惊讶看着儿子:“莫非……你是要去寻梁相帮忙?”
沈元熙悻悻点头:“如今情势,能救三姑娘于水火之人,舍他其谁?”
“不妥。”田氏摇头:“梁相能够屹立朝堂这么多年,长袖善舞之术早已炉火纯青,他虽对你和苏氏女不错,却也不可能为你们去得罪荣亲王。”
沈拙点头:“就是,再说了,你从前向来不齿他为人,如今却要向他求救,于心何安?”
沈元熙没有半点羞惭之色,淡淡道:“这一次在京城,虽只是匆匆一面,但谈论之后,我对梁相的看法又有转变。如三姑娘所说,当年之事真相到底如何?只有当事人知道,或许我这个自以为了解他们的看客,是误会了他也说不定。”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去寻梁相了?”
“大山当头压下,便是蝼蚁也要努力求存,何况我和三姑娘即便同为蝼蚁,也总要比寻常蝼蚁强壮一些。”
沈拙和田氏彼此看了眼,夫妻两个都沉默不语。
沈元熙等待片刻,忽地沉声道:“若爹娘不肯答应儿子,那就恕儿子不孝,我自己张罗这三媒六聘……”
“胡闹。”
田氏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何况哪有自己张罗婚事的道理?罢了,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们便遂了你的心,只是有一条,别这会儿千难万险把此事办成了,将来你再后悔。那苏氏女人人都说她彪悍,我实在不认为是你的良配。”
“娘,儿子喜欢三姑娘,并非是一时三刻的冲动,而是一朝一夕的逐渐累积。若成好事,此生无悔。”
虽然前路凶险,国公府便如一只拦路猛虎挡在那里,以卵击石的下场如何殊难预料,但此时此刻,能得到父母支持,终究还是令人开心的。
“你去和三姑娘说一声吧,叫她安心等待,莫要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
沈拙也叹了口气,待沈元熙离开,他便对田氏道:“先前你态度还那样坚决,怎么这就变了?“
田氏赌气道:“我只是不忿,平国公府又如何?凭什么就敢强娶民女?他们仗势欺人,难道我们还要向他低头不成?”
沈拙一笑,摇头道:“原来你是赌气。”
田氏冷哼道:“我是赌气,难道你就能咽下这口气?”
沈拙手指敲着桌子,沉吟道:“我倒不觉着有什么,国公府本就有仗势欺人的资本,若非元熙的身份特殊,你敢赌这一口气么?不过我如今倒是觉着,国公府宁可背上仗势欺人的名声,也要娶三姑娘,说明这女孩果真是有些独到之处,如此,倒也堪堪配得上元熙。”
“早年间我还在宫里时,皇上和皇后偶尔谈论国事,最常说的一句就是‘农为国本’,这女孩子偏在种植一道天赋惊人,国公府或许正是看中了她这个才能,要帮着荣亲王讨皇帝的好儿,如此方势在必得。”
“你说得对。”沈拙认真点头,摸着下巴道:“但是……如果国公府势在必得,我们如何才能帮助元熙?梁相未必肯帮忙的。”
田氏沉默片刻,忽地握紧拳头,咬牙道:“大不了……大不了我就进京去见他……”
不等说完,便见丈夫大惊道:“你疯了?难不成你要去见陛下?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田氏的拳头慢慢松开,眼睛里燃着一簇火,沉声道:“当年之事,虽是皇后娘娘筹划,但皇上既派了你来和我一起,就说明这是他默许的,那他总该知道自己在民间有一个儿子。我去见他,也不求别的,他儿子想要娶媳妇,这媳妇却被国公府霸占了,他总该帮一把吧?”
“这太冒险了。”
“有什么冒险?当年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情意总不是假的,为人父亲,亏欠了嫡子这么多年,如今只和他要一个儿媳妇,难道不应该?”
沈拙还是摇头:“罢了,如此我倒宁愿等等梁相那边的消息,实在他不肯帮忙,国公府不可相抗,元熙……无路可走,到那时,再行此破釜沉舟之策也不迟。”
田氏的情绪陷入回忆中不可自拔,仿佛没听到丈夫的言语,只含泪反复呢喃着:“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可怜的皇后娘娘……我可怜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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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前后,正是农忙时分,只是这两日五丰村的村民们都没下地。
一开始还找各种理由在苏家房前屋后晃荡,到今天,干脆理由也不找了,明明天上还下着牛毛细雨,也浇灭不了大家的吃瓜热情,苏家左邻右舍挤得满满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