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景白目光落在已经挂断的通话上,眉宇间阴郁蹙得更深。
他莫名觉得对面这人的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却丝毫想不起来。
想不到,就没再多想,但鬼使神差地,他没有拉黑这个号码。
喻景白按熄手机屏幕,将映照出深邃眉眼的手机屏倒扣在桌面上。
这通电话的另一端,路遥透过漆黑屏幕看到自己双眸盈润,后知后觉地抬手抹掉,没再让眼泪落下来。
原本计划好的,休息一段时间再找个工作。可现在,她突然不想再这么快进入职场生活了。
但她没有钱,自己接稿不稳定,终究朝不保夕。
原本她也是有些存款的,但都用来填解约费了。
整整三年,几乎六成的收入……让路遥怎能不难过?
这不是她第一次如此无力,大概率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路遥清楚地明白,不能再因为这件事内耗下去了,她得尽快找点事做,尽快忘掉这段不愉快的工作经历。
手中的资金不够支撑她去放纵消费缓解情绪,那就去喜欢的商业街摆地摊,就当散心了。
还能顺带赚点零散的生活家用。
蹲在门边发呆了一会儿,路遥调节好情绪,坐回了电脑桌前。
左右今天出不了门,在家无所事事,还不如尽快画完稿子拿到尾款。
只有真金白银能抚慰她受伤的心灵了。
打完草稿,路遥线稿画得很快,画得也不算精细,更依赖后续铺色细化。因此,三张图四个人物的线稿只一天功夫就画的差不多了。
下午发给晨星的时候,她大概在睡觉,没有立刻回复,一直到了晚上六点多,才终于连续弹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好几条长篇大论彩虹屁。
晨星在北不愧是绿站知名作者,能写出来这么长还不带重样的彩虹皮。
路遥和她交流虽然隔着网线,但还是被臊的面颊通红,也学着绿站评论区的人夸她文写的好。
这样的沟通,无疑比一方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一方卑微的委曲求全舒服太多了。
商业互捧间,路遥记下对方的微改要求,正准备打开电脑改,对面突然弹出来一个红包。
路遥:【??】
晨星在北(约稿):【奶茶钱,我很喜欢老师的画风,请老师一定要收下!】
当惯了牛马的路遥第一次碰到这好事,心想着不是什么大钱,就点开了红包,但没想到,竟然有200块。
晨星在北(约稿):【老师的稿价已经很白菜了,例图水平完全达得到大几万一张的游戏cg,接我的稿要耗费同样的精力,还赚不到老师该赚的一半,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路遥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可否认,晨星说得的确是事实。
她毕业第一年,对外开的稿价就五位数一张了,还是被公司抽成过的价格。
即使在白领平均工资过万的S市,路遥的收入也站在打工人的收入金字塔上层。
工作三年几乎攒出了天价房的一半首付,只不过因为提前解约都赔了进去。
想到得到过又失去的那些钱,路遥顿时更难过了。
她情绪低落的时候赶稿效率是非常高的。
这个莫名奇妙的技能,让她公司的高压环境下,每个月都能赚到大几万块钱。
当初的签约模式,超不过底薪就没有提成,路遥工作的第一个月,就画了底薪两倍的绩效,整整三年没有一个月是需要公司倒贴底薪来给她开工资的!
结果却被卸磨杀驴。
是的,是卸磨杀驴。
路遥出来工作三年,早不是天真愚蠢的大学生了,她哪里会猜不到同事的排挤是老板默许的呢?
公司去年用类似的手段逼走了另一个没签劳务合同的合约画师,那时路遥还存有庆幸。
因为没有退路了。
也没有反抗的手段。哪怕已经知道结果,也不想在内耗中度过等待铡刀落下的时间。
下定决心辞职时,即使明知道可能会赔光存款甚至负债,她仍旧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窗外的雨时疾时缓,淅淅沥沥下了一真整个白天,晚上路遥躺在床上听着雨水嘀嗒声入眠。
次日早睡到自然醒时外面的天还是雾蒙蒙一片。
阴雨天气楼下没有小摊贩,早餐店这个点也关张了,懒得走远,就只能自力更生。
好在冰箱保鲜层的菜还没蔫,拿出来打两个鸡蛋切个西红柿,倒点橄榄油炒一炒就能对付一餐。
路遥做的饭,仅限于能吃,完全谈不上好吃。
嚼着无味的有机西红柿炒无菌蛋,路遥不禁想起昨天想去没去成的小吃街,烤冷面、肉夹馍、炸串……哪一个不比碗里的“健康餐”好吃。
至少这玩意健康。
路遥如此安慰自己。
一顿味同嚼蜡的“早饭”吃完,墙上的钟表已经走到十一点半,午饭也不用吃了,一下午的时间路遥都能用来画稿。
值得一提的是,晨星在北把她昨天发过去的线稿发了条微博,点赞量很高,评论有不少晨星的作者“基友”留言问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