蓨县,十一月。
在蓨县通往永济渠的道路上,有诸多行人百姓,以及来来往往的商贾。
人数少的,几个人来往推着两三辆独轮木推车,人数多的,则是由马车拖拉,四周不仅仅有持刀护卫之人,更有专门遮风挡雨的马车,供商贾乘坐,好生气派。
伏家一行人沉默的赶着路,此刻望着沿途道路两旁的野草丛林,都已经布满白霜,终于知道,为何路上碰到的人都说,蓨县七月热,让人不想出门,可有时候,方到十月,就开始露霜,十一月,更是会冻死人。
走在前往蓨县的路上,伏家众人谁都不想说话,冷风吹来,伴随着毛毛细雨,实在冻得人发寒。
就连阿翁都卷着羊毛被,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努力走着,不拖累其他人。
好在蓨县距离永济渠不远,众人渡过漳水桥,就来到蓨县。
来到蓨县城门下,帮堂兄一同推车的伏子厚,终于可以停下脚步,望着眼前这座高大雄武的城邑,心中松口气。
“阿翁,到了!”
伏子厚转头看向阿翁,此刻真的来到蓨县,内心之中,也有些紧张与忐忑。
蓨县李家,虽说不是陇西李氏与赵郡李氏那些望族,却也是蓨县的名门大户。
伏家过来投奔,也是过来逃难。
虽然一路上,阿翁一直说,李家是名门,将本该婚配给伏家的四女,换成天生有缺陷的六女,李家已经有欠名声,见到伏家到来,李家还没那胆子撕毁婚约,将事情做绝。
可阿翁说归说,事到眼前,望着这从未来过的宏大城邑,伏子厚身为当事人,说不紧张是假。
毕竟类似退婚之事,谁也不希望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何况,第一次与家人来到这陌生的地方,等会就要去见那些只听阿翁说过,却从未见过的李家族人。
还有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城门下。
“你们从哪里来?”
守城的士卒看到伏子厚一行人到来,开口询问来历。
“淮阳!”
伏子厚见状,便拿出通函,交给看守的士卒。
此前高士达虽然在蓨县起事反隋,但从始至终都未有过祸害蓨县之举,等聚众过多引起隋朝注意,便直接带人迁往高鸡泊!
故而眼下,蓨县守城门的士卒,依旧是隋朝将士。
“进去!”
看到通函上写有投奔李家,守城士卒也没有多问,收起通函后,便让伏家人进城。
这通函是淮阳出具来到蓨县的证明,如今这一家人到来蓨县,通函自然要收起来,交由府衙登记留存。
“多谢!”
伏子厚见状,点头感激,随即与堂兄推着独轮车,带着家人,缓缓进入城内。
来到蓨县城内,来来往往的商贾与行人,络绎不绝,车流都只能缓慢行驶。
“这座城也好大啊!”
“是啊!你们看,这街道上的商铺,怕是与宛丘相比,都丝毫不差……”
“人家就在永济渠旁,信都一郡商贸,都会经过蓨县,甚至之前听那船曹说,赵郡……”
听着走在前面,伯母、阿翁等人的谈话声,伏子厚也望着这繁荣热闹的街道。
一路劳累,随着来到蓨县,终于尘埃落定。
“这个好好看啊!”
“娘,你看,还有那个……”
走在这嘈杂的闹市中,伏子厚看着街道旁一个个楼房商铺,以及路边并排的小摊铺。
望着阿翁与身旁满头汗水的堂兄,看着前面伯母、母亲、堂嫂,她们一边说话,一边惊奇的指着摊贩。
在伏子厚眼里,无论自己与李家的婚亲,是否会再生变故,伏家都会在这座城住下。
即便是最差的情况,李家最后依旧想要悔婚,伏子厚也要用这份婚约,作为李庇护伏家的条件,与李家交换。
淮阳郡已经不能再回去。
眼下不管是伯母、母亲,还是堂嫂,都迫切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住下,阿翁的身体,也需要尽早有个地方休息。
这段时日,那种颠沛流离,还整日提心吊胆的日子,已经让家人都身心疲惫。
街道上。
一路通过打听,伏子厚跟着家人,终于来到李家。
当看到李家的宅院时,即使心中有所准备,但还是被其惊讶到。
实在太大,一路沿街走来,一旁全都是李家护院的高墙,偶尔还能看到不少古树在城墙之内。
若是方才在蓨县城门时,只有伏子厚一个人想起李家而有些紧张,那么此刻,随着陶氏、张氏等人亲眼看到李家的宅院,也不由得不安起来。
这李家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落魄士族!
这还能认与伏家的婚约吗?
“那李纲,年少时,初仕北周,为齐王宇文宪参军,隋朝为太子杨勇洗马,故而家中,多有殷实!”
阿翁似乎知道众人心中的震惊,于是开口解释道。
“爹,这李家可别像磊家那样,翻脸不认人!如今我们伏家落魄,那李家万一像那‘磊念’那般不认人,我们可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张氏看向阿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