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山的千户才想提议去搜山,将将开口,就被帐外一道滚雷给盖了过去——
“吓,”谢敬一个激灵,“这怎么还打雷了呢?”
“报——扶渊上神到!”
“呀,”谢敬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招呼那两个千户,“快来快来。”
谢敬撑着把大伞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扶渊——他抱着一个人走过来,虽然狼狈,可目光深邃冷冽,站在两侧的军士无一敢上前,谢敬见状,忙上去给他撑伞。
田水月也在,她就站在一旁的人群里,拼了命地挤上前去,想要看看扶渊,却又被攒动的人群给挤回去。
“公子!公子!”她的声音散入雨夜中,是这样的微不足道。
她终于挣扎着走到了最前面,扶渊也恰好走了过来——他半个身子都是污泥,左臂又添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他目不斜视,抱着另一个女孩儿,就这样与她擦肩而过。
她愣了一下,就被人群给挤了回去,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姑娘!”好在遥山还在她身边,也并不清楚将才田水月都看到了什么。
“我要回去了。”田水月呼出一口气,“上神好像受了伤,姑娘快去看看罢。”
“哦,好。”遥山并没有细想田水月话里的疏离与反常,点点头,提着裙子就跑去寻扶渊了。
田水月也没想到肯陪她一路跋涉的遥山会说走就走——是啊,她本来就是扶渊的丫鬟,对于比寻常小姐还尊贵几分的她们,肯称自己一句姑娘,也不过是沾了他们主子的光。
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落魄,就着雨水,擦净了脸,自己走回城去了。
扶渊安置了赵昭节,也没急着检查自己,先听了谢敬与两位千户的汇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下令凯旋回城了。
赵知府跋涉一夜终于上岸,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他急着献殷勤,便把扶渊迎进了自己府上,好生照顾着。
辞盏受了惊,被送回了客栈,扶渊对于遥山的照顾,也没觉得有问题,只当做是谢敬给请来的。玄山又是剿匪又是疫病,事务多的堆满案头,谢敬又是事事与他商量,扶渊忙了起来,也就没顾得上外头旁的事情。
庄镇晓每天都来看他,坐上一会儿。开始会带一些玄山的小吃来。常令对这些东西很是挑剔,每次都要问这是拿什么做的、怎么做的,庄镇晓答不上来,下次便不带了。
常令本想与扶渊提一下田水月的,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他吃着庄镇晓带来的小吃,心想还不错,等会儿问问庄院长是从哪里买的,下次也给姑娘们带一份。
这日庄镇晓才来——倒也没空着手,他买了一大捧荷花荷叶莲蓬来——但这也没有躲过常令的法眼:
“莲子性寒,公子不能吃。”
他拿了莲蓬送去给谢府的厨子炖汤,细细嘱咐了要放几钱冰糖几钱枸杞——炖好了就趁热送到相逢客栈去,给田姑娘。
扶渊认命地把那一捧花还给庄镇晓,让他插在花瓶里。
玄山的事差不多了了,扶渊正在给钟离宴写表功的奏本——今日已是五月十五,不知他们在帝都还好不好。
五月十二日夜,斩杀夜阳山贼首严秋声,杀敌三百零二人,俘获活口二十八人。
“师兄可有给曲师兄的书信,我叫他们一并带去。”扶渊封了奏疏,心想再过几日便是自己生辰,怎么除了谢敬没一个人有点表示呢。
“帝都那边一切都好,也不用我多操心。”庄镇晓道。到目前为止,太子殿下算是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天时院风调雨顺,别说庄尚严这样的无赖,就连文山殿的人也再没来过。
“那好,师兄……”扶渊刚想把话题往别处带带,就被外面急促的叩门声打断:“公子,刘意刘大人求见!”
“……叫他进来罢。”扶渊没想到是刘意,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事儿这么急啊。”
“既如此,我明日再来。”庄镇晓起身告辞了。
他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刘意,他后面跟着的那个人,正是那个钟公子。
几人相见,寒暄几句也就走了,他们像是有要紧事,行色匆匆的——庄镇晓改了主意,就坐在院子外面等着。
那厢扶渊见了钟公子,也不意外,像是早猜到他也回来,便和颜悦色道:“殿下别来无恙?”
“什么?”刘意一愣,才明白过来扶渊不是在和自己讲话,而是问候自己后面的那个……
他疑惑地回头,什么殿下?是自己听错了吗?
扶渊见刘意的反应,也觉得意外,他笑道:“原来刘大人也不清楚‘钟公子’的身份吗?”
“殿下?他是哪门子的殿下?”刘意不禁往旁边垮了一步,想离钟公子远点。
“公子是想让我说,还是自己说?”扶渊觉得有趣,笑意更甚。
钟公子无奈,对刘意道:“抱歉,我并非有意隐瞒,藩王不得随意出封地,我这也是不得已——”
“所以你到底是谁?”刘意忽然想起自己这半月以来似乎对他做了许多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事情。
“西宁王,钟离宛。”
刘意被噎住了,不知道自己该奴颜婢膝地请求他的原谅还是继续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