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庄镇晓觉得曲归林这话十分没有道理,扶渊又不是钟离宴身边的侍卫,他也可能是有自己的事,就先走了。
习洛书已经走了,他们再多留也无益。
“这样吧,归林,我们先去城楼下看看堪舆图的情况。”庄镇晓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以后再想出门怕是难了。”
“行。”曲归林跟上来,喋喋不休地,“师兄你是不知道我早上是受了多大的罪,你昨日还说什么让他们搜,咱们可是第一学院啊,不要面子的吗,让他文山殿一个下人搜查,那成什么了……”
“让他们搜,他们搜不到,理亏在他们。”庄镇晓想了想,又补充道,“咱们身子不怕影子斜。”
曲归林认识了庄镇晓这许多年,竟然今日才知道他清风朗月般的师兄切开来居然是黑的,他摸摸鼻子,闷声道:“师兄,你好狠。”
“不然呢?让他们日日来这里闹么?”庄镇晓反问,“归林,你想,这般下作烦人的手段,即便是挂上了文山殿的名义,又有几个人会相信是文山殿的意思?不如就让他们搜,到时闹个没脸,文山殿才会管,咱们才能消停些。”
檐上积雪消融,午后的蒙蒙的暖阳透过雪水,洒在他们眼前。
如河山万里尘,今日一朝净。
曲归林长舒一口气:“我明白了……”
话音未落,就听得前面一声暴喝:“扶回川!!!”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迅速循着那声音过去了。
是百里恢弘的声音。
“师兄你没看错啊!”曲归林还闭不上他那张嘴,“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你说他昨天还下不来床的吗?”庄镇晓没好气地反驳。
扶渊与百里恢弘二人在楼梯中央的小间里,曲归林闯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百里恢弘揪着扶渊的领子,疯了一般,两人脚边全是散落的草纸,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曲归林没忍住,轻声骂了一句,才冲上去把张牙舞爪的百里恢弘拉开:“舅!你做什么?!”
扼在扶渊脖颈上的力陡然松开,气流涌进来,惹得他阵阵咳嗦,直不起腰来。
庄镇晓见他咳得辛苦,都快倒地上了,忙过去扶:“上神,还好么?”
“没、没事……”扶渊紧紧攥着他的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是庄师兄啊……”
他嘴角被百里恢弘打破了,青紫一片;冠也歪了,几缕发丝垂下来,好不狼狈。注意到庄镇晓的目光,他抬袖遮了一下,结果自然是欲盖弥彰。
庄镇晓心下了然:若是扶渊想,百里师叔必定连他一片一角都沾不到。
怎么就被打成这样?
“舅,你冷静啊,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百里恢弘又要发作,曲归林连忙抱住他,挣扎着对扶渊道,“上神,对不住啊,我大舅他实在是……”
话到嘴边,他又没脸说出来了,毕竟一个时辰前还帮他解了围,一个时辰后就被百里恢弘打成这样。
扶渊仍是气息不稳,一手撑着庄镇晓,道:“没事,是我……该打。”
师兄弟两个听了,皆是怔然。百里恢弘一听,也不闹了,腿脚不稳,便连带着曲归林一同跌倒在地。
“舅,咱不闹了啊,咱回家。”曲归林轻声道。
其实现在的扶渊和百里恢弘算得上是半斤八两,扶渊重伤未愈,百里恢弘又因月如期故去耗尽了心血——方才打扶渊那一拳,似是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滚!老子还没糊涂!”百里恢弘定了定神,声音像断了线的风筝,有气无力,“扶渊,事已至此,你自己看着办罢。”
“原来山长也知道是事已至此。”似是挖苦,却并没有多少挖苦的意味,只是平淡的说完了这句话。他松开庄镇晓的手,俯下身把地上散落的纸张都捡起来,忽而又道:“听说你师尊给云垂野留了东西?”
沉默片刻,庄镇晓才意识到扶渊是在问他:“是。”
“是忘川么?”扶渊又问。
庄镇晓迟疑了一下,才应道:“是。”
“百里恢弘,我发现了一个事情。”扶渊道,“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们之间的缘分早就尽了,你若强求,只能落得两厢不快——再者,你强求求来了吗?”
前面那些云山雾罩的话曲归林听不懂,可这句话可是实打实地往百里恢弘心窝子里戳。他不由得手上使了两分力气:“上神,您还是少说两句吧。”
扶渊不理他,只是看着百里恢弘,摇了摇头。
“您……是当时在折桂宴上的那位……”庄镇晓忽然想起来了。
“亏得师兄还记得我。”扶渊歪头一笑,“许久不见,能否请我去天时院坐坐?”
庄镇晓自然无不应允,看百里恢弘自己还能走,便先请扶渊过去了。
扶渊半遮着脸,也不客气,一脚跨出,走在前面。
而外面的人早已蠢蠢欲动了。
的确是文山殿的人,为首那人居然是檀琼,扶渊曾在文山殿见过他,但此时此刻,他确实是想不起来了。
“你是何人,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到本上神面前来碍眼?”许是方才脸上挨了一拳,扶渊说话并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