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没有朝会,二人起得都迟。扶渊醒时,见钟离宴人压根儿不在床上,被挤到外面的小榻上去了。他竟也不觉得羞愧,和折影说了一声,便带着初一十五回了连远殿。
他琢磨着得去天时院一趟。舅舅和他说过,祈知守光有自己的血不行,他在众人面前露面这么久,有心人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气喜恶,所以得让祈知守一举一动,全都得学他。
好在祈知守天资聪颖,与扶渊相处时间不长便有了八分相似,这回扶渊再去,也给他壮壮胆。
就便还能看到庄师兄。
谁知等他到了天时院大门口,守门的弟子面色不佳,没直接请他进去,而是让他稍等,过了一会儿,竟是师兄弟三人都来了。庄镇晓只说如今天时院不便待客,能否今日去连远殿,扶渊连忙应下。他看这三人脸色:庄镇晓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祈知守戴着面具面容看不真切,便只有曲归林面色难看,比起守门弟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记得,因百里书院的山长上书说自己出自天时院,便想让书院的学生们住在天时院,两个学院的弟子也好切磋切磋,钟离宴不知他们师兄弟之间的过去,只道天时院够宽敞,便想也没想便批准了。难不成是因为书院的人给他们搅和的?扶渊想起百里恢弘那个德行,心想还真有可能。
果真如扶渊猜想一般,除了主角祈知守,剩下两个出来就是避难的。因着山长师叔锲而不舍地骚扰他们师尊,整个天时院都是鸡飞狗跳。国试在即,庄镇晓此番甚至还拿了书具出来。
可能是被百里山长祸害的连个清净地方都不剩了吧。扶渊悲哀地想,打心底里可怜了一下庄镇晓,又去恶毒地揣测百里山长的用心,他老人家该不会是想用这种下作手段祸害整个天时院吧?
却说天时院里,不管是本门的弟子还是书院来的,都远远地避着月院长书房那边,跟着自己的夫子勤恳读书,唯恐被波及了——真正的受害者,也不过是这几个离得近的门内弟子而已。
其实月院长与百里山长也不是没有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过,只是每次都不欢而散,也不知百里山长都对院长说了什么,三次倒有两次都是被扔出来的。
要说这百里山长,别的优点没有,恒心倒是数一数二的。
“大师兄?”百里恢弘又来了,他见月如期没有赶自己,便放下一半儿的心来,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若还是昨日之事,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月如期在整理交给礼部的试题,这几日被百里恢弘搅的,让朝廷那边都派人来催过两回了。
“不是昨日之事,”百里恢弘自顾自坐下,“是我想明白了。”
月如期手一顿,抬眼看他:“你想明白什么了?”
“我以前只顾着咱们的事,却因此忽略了别的。”堂堂百里山长也不是傻的,他曾经也在大朝试里摘过魁首,“祈知守那孩子,是你们的‘变数’,对吧?”
“什么变数不变数,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月如期摇了摇头,重新把精力放在试题上。
“肯定不是遮月侯想的,他没那个脑子。是你计划的,都是你,对不对?”百里恢弘继续道,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月如期,“师兄,我这是在劝你迷途知返!”
“迷途知返?”月如期冷下脸来,“知守如何,全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我皆无可置喙。至于云侯,这么些年来我倒是看清楚了,咱们这些人全是执迷不悟,独他一个看得清楚明白!”
百里恢弘本想诈月如期一下,不成想却听到月如期对他说这些。在他的印象中,云垂野不是爱搅和是非之人,可最近遮月侯和周家大小姐的事传得有鼻子有眼儿,一时间他也拿不定主意了。
“云垂野和你说了什么?”百里恢弘追问,“我知道了,扶渊上神这般,根本就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而是他云垂野从中作梗吧!”
“上神的事,你不必再管。”月如期收了卷子,拿封条封好,准备打发了百里恢弘就给礼部送去,“至于侯爷,他如何,又与你何干?”
百里恢弘不服,刚要反驳,便听得月如期继续道:“你不是想知道侯爷他到底和我说了什么吗?那我便把你死后所有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百里恢弘愣住。
也是在天时院,他的书房。
云垂野翻着月如期给的古籍,那本书有年头了,纸又黄又脆,被他翻得哗哗作响。月如期看着心疼,却也不好出言提醒。
男人看完了,随手把册子放下,问他:“这就可以了?”
“书上说的还倒是其次,只是有一条,侯爷须得铭记于心:一定要心无杂念,全心全意。”话虽这么说,可月如期心中却道这小侯爷好大的口气,连他天时院最难、甚至是没记载有人成功过的秘术都这般不屑,而他月如期,就算是有扶渊助力,也是没有多少把握能成的。
“我看须得静心的是月院长。”云垂野又把那册子拿起来,随意翻了翻,“毕竟我们不一样,您失去的是挚爱,没了就是没了。而我云家,倒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就算失败了,对我也没那么打紧——当然,能成功最好。”
“是么,那就好。”听了这般戳心窝子的话,月如期竟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