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渊猛地坐起,惊魂未定,刚顺了两口气,紧接着又是一阵头昏脑胀,他支撑不住,摔了回去。
呃……好疼。
扶渊往身下摸了摸,哦,对了,是寂历,昨晚拿来防身用的。他扶着床榻缓缓坐起来,把寂历抱在怀里。天还未亮,看来自己并没有睡多久,身上的被子还是那床薄被。
扶渊向里间看去,钟离宴仍躺在那里,脸色灰败。守夜的折卿支持不住,已经伏在床头睡着了。
喔……什么阿宴已经好了,原来只是梦啊。扶渊自嘲一笑,怎么又想起了那些事情,像个老头子一般。他不再去回忆梦里的内容,那梦太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要出去透透气才好。他夜里做了噩梦,再加上失血过多,四肢酸软,竟是要靠寂历的支撑才能站起来。
“这回是真的抱歉了,兄弟。”扶渊心里默默想着,刚走到寝殿门外,就看到二爷急匆匆地赶来,怀里抱着一个大陶罐,看着很沉的样子。
“二爷?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这太阳还没升起来呢。阿宴还睡着,毒没有继续扩散。”扶渊道。
“唔,今日就不用你的血了,我去取了陛下的。”二爷拍了拍手里的罐子,目光逆着扶渊的,又极不自然的偏了头,眼神躲闪,“上神也注意身体,秋里露重,别着凉了。对了,”二爷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药袋子,“这是补血的丸药,一天五粒,你当糖吃就行。”
“嗯,那就多谢二爷啦!”扶渊接过,对于他的反常并无甚在意,“春捂秋冻嘛,没事的。这不快中秋了吗,我出来看看月亮。”
“那好,上神自便,我进去看看太子殿下。”二爷低着头,匆匆走了。
“好。”
扶渊打开药袋子,想也未想就拈了一个进嘴。唔……好酸,是山楂……嗯,可能还有六神曲啥的。扶渊含着药丸,仔细的品尝着它的味道。欸?不对,等等,这不是治消化不良的嘛?他一激动把整个山楂丸都咽了下去,被齁得皱起了鼻子。耍我?不过……扶渊看了看手里的糖袋子,还挺好吃的,一天五粒是吧?扶渊又拈了一颗,二爷今天说话怎的如此客气,怕不是起太早还没睡醒吧。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扶渊看着那轮向西流逝微圆的月亮,眯了眯眼。先去折影那里看看吧,记得好像是成了。扶渊被这梦弄得有些恍惚,竟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二爷什么时候去取的血,昨天吗?这个时候,宫门还没有开呢。不过,今日怎么拿了个那么大的罐子,昨天不是说陛下的血比我的管用么?昨日不过取了我一小盅血,怎么今日取了陛下这么大一坛。不会是怕我担心没说实话吧?
想到这儿,扶渊立即拄着寂历往回走,要去找二爷问个明白。
谁知刚跨进大殿的门槛,那种挥之不去的眩晕感愈加强烈,扶渊支持不住,顺着寂历瘫坐在地上。
“二爷……”
眼前闪过宽大阑衫的深青底襕,只不过襕衫的主人没有像往日那般戏谑着扶着自己起来。
扶渊听到了罐子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是冰凉的液体倾盆而下!
“二、二爷?你这是做什么……”扶渊本就头痛,再加上这罐冷水,更是难受得紧。
“折影侍卫……出来吧,扶渊已经控制住了。”二爷后退几步,声音有些发颤,“扶渊,我认识你四年了…真想不到,竟然是你做的……”
他在说什么?我又做了什么?扶渊听不明白也不敢深想。二爷给他淋的东西似乎带着法力,锁住了他浑身上下的经脉。怎么不用针了?扶渊有些想笑,听到身后的动静,艰难地回了头。
几百黑甲立于他身后,严阵以待,黑压压的,在蒙蒙亮的天空中显得格外沉重,是羽林军。折影提着剑,站在人群最前面,一言不发的望着他——光是眼神,就足够将人千刀万剐。
“我曾经是那么信任您……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你骗取信任的手段罢了!”折影拿着剑指着他,怒发冲冠,“事到如今,你可有悔改?!”
“我悔改什么?”扶渊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弄的气极反笑,“你怎么调的羽林军?大清早的胡闹什么?!对着你们太子殿下也敢这么胡闹?!都退下!本上神念你立了功的份上,从轻发落!”
扶渊虽然已经虚弱的要靠寂历支撑着才能勉强坐起,气势上却丝毫不减,上神的威压压着场间的羽林军,众人皆是不敢轻举妄动。
“你……你!害了太子殿下,还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又是主动放血又是主动当诱饵来抓凶手,我们都被你骗了!”折影很害怕,却依然义正词严。
这小子或什么胡话,怕不是被人骗了?扶渊拄着寂历的手微微颤抖,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一派胡言……”扶渊抵开寂历,秋霜般刀刃只露出一点,却有划破苍穹之势,“非要本上神出手你才老实?”
折影心神不稳,向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你被人骗了。”扶渊笃定道,步步紧逼,“告诉我……谁告诉你的这些胡话?”
“是朕。”
仅仅两个字,扶渊心就凉了一半,脸上本就不多的表情凝固起来。
人群如秋水般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