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熬好。扶渊从秦代双手中接过,试探的抿了一口,不烫亦不凉,温度刚刚好。想来是秦代双已经为他吹凉了。
“有劳。”自从落到二爷手里,自己何曾受过这么好的待遇?
“不必,都是因为我……”秦代双仍是满面愧色,摇了摇头。
“能为公主殿下挡下一劫,是木某的荣幸。”扶渊正色道。
秦代双一愣,又扑哧笑了出来,娇声斥道:“行了!油嘴滑舌。赶快喝了药,一会儿还要敷药呢。”
亭午时分,魔君方至。
扶渊自然很是紧张,暂时的眼盲,令他稍有不慎,便会客死他乡。但魔君似乎把他的这份紧张,自然而然地理解成了新婿见丈人的紧张。
扶渊眼上覆着黑色的布带,毒未排净之前,他连强光也不能见。
“这件事,本君和王后定会给你一个交待。”魔君道。
“……”扶渊略微低头,冷硬道,“臣不需要任何交待,但臣想给公主殿下一个交待,亦或保证。”
秦代双站在魔君身边,也低着头,不做言语。
“连我都不敢说能给她什么保证,你又如何给?”魔君面上看着年轻,但实际年龄却要比钟离乾大得多。年纪大了,对政事难免力不从心。如今外戚势力愈发的强大,几个颇具实力的皇子也是蠢蠢欲动。而魔君也有意于让贤,只是暂且还未见到让他放心的罢了。
“我……臣想见王后娘娘。”扶渊道。
魔君大概猜到扶渊想要做些什么了。“你还年轻,未必能全部理解我们这些老人所作所为全部的用意。”
“正因为我们年轻,所以才不能这么憋屈下去。”扶渊直言道。
这话可是大不敬。秦代双在魔君身后使了使眼色,又苦于扶渊目不能视,便轻轻咳了两声。
“你想为她出头,可是因为她是你未婚妻?”语气里突然多了一丝调笑的意味。
“……”扶渊微惘,很快就反应过来:魔君是谁啊,动了秦代双就等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出了这档子事,魔君定是要为她出头的。说不准,搞不好,八成这是父女俩联手演了出戏给他“看”呢!
“君上,戏弄微臣很有趣么?”扶渊努力的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魔君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一会儿,扶渊虽看不见,却也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弄出了一身白毛汗。
“药是我下的的确不假。”魔君道,“但是要对双儿不利的,当真是明里暗里都不少。”
秦代双听了魔君亲口承认,杏眼圆睁,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确没人能伤到她一星半点,但我正在慢慢变老,变弱,甚至有一天,会化作星海一粒尘。到那时可就没人护着她了。我总得找个良人,把双儿的余生托付给他。”
魔君言辞恳切,即使眼盲,扶渊也能想象出他脸上浮现的无奈与慈爱。
“所以,你是吗?”魔君问道。
他身后的小姑娘脸上早已铺满绯色云霞。
“……”扶渊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楚,又怎好承诺他人的余生?秦代双美则美矣,但他二人相识不过一日,说这些恐怕太早了点。
也许魔君不求他真心喜欢秦代双,只求他有能力护着她。
还真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臣……臣不敢妄攀公主,还请君上,另寻良人。”扶渊抱拳,单膝跪地。
“……起来罢。”魔君仿佛叹了一口气。
混沌之中,有人搀着他的小臂。扶渊不用想,也知道那人是秦代双。他偏头,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要是能活着回来,我就把代双嫁给你。”魔君道,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疲惫,为人君者,在女儿的幸福与国家的未来之间,他只能选择后者。
“……是,多谢君上。”扶渊顿了顿,又道,“臣万死不辞。”
但不管是他还是木萧,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那个木萧,不出意外的话,死亡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去吧,进宫一趟,也该去见见你姑母。”魔君抬手,摁在了扶渊的眼眶处,轻轻扯下那条黑色的绸带。
扶渊眨眨眼,短暂的不适过后,眼前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是,劳君上费心了。”
被魔君如此戏耍一番后,扶渊不但没有生气,反倒生出了对他的同情。而自己虽然眼盲了半日,却也是虚惊一场。
可怜天下父母心。
自己竟然会可怜魔君。扶渊在心里苦笑,退一万步讲,就算九重天与云荒不是宿仇,他这般命运多舛的人也没资格去可怜堂堂魔君。
“父君,”沉默半晌的秦代双忽然开口,“既然去九重天那么危险,能不能让他别去了?”相识一日,自然说不上有何心悦,但此人救她护她,还被魔君如此试探,秦代双自然是愧疚。
“说不去就不去,让本君和木氏这么多年的经营,和他在九重天的辛苦,都毁于一旦么?”声音微寒。
秦代双一怔,她长这么大,父君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来跟她说话。
“那……我们为什么要攻打九重天呢?和平共处不行么?”秦代双问道,声音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