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十年,正月十八,傍晚。
西苑,玉熙宫,嘉靖背着手,站在窗前,目光平静的望着远处的太液池。
一道红日落下,太液池就像是被人用朱笔划了一笔般,将巨大的湖一裁为二般。
在他身后,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木桌。
只见在木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一沓奏本。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小太监快步将一本奏本递给等在门口的吕芳。
“老祖宗,锦衣卫的奏本。”小太监声音急促,吕芳接过奏本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主子,最后一本奏本,快马加鞭的送到了,江浙两地的一些人也都被控制,”吕芳将第十二本奏本放下,“眼下只剩下京师了。”
“动手吧。”
目送那湖面上的红色消失,嘉靖大袖一摆,转身进入了精舍之中。
“是!”吕芳应了一声,来到玉熙宫外,招来小太监,道:“告诉陈洪,可以动手了。”
“是。”小太监大步而去。
……
“咚!咚!咚!”
暮鼓声声,宵禁开始,此时,夜色已彻底降临。
“快,快,快!”
一队西厂太监浩浩荡荡的从东安门冲出,火光冲天。
已经掩住门窗休息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惊醒,小心翼翼的在窗口窥探。
从高空俯瞰,夜色中,火光宛若一条巨大的火龙,从东安门出,而后在星罗棋布的街道散开,最后涌入各处。
就像是注满了火油一样。
火龙涌入的瞬间“哗”的一下铺开。
一条条横竖笔直纵横的光线,将京师画成了一张硕大的棋盘。
“督主!”东安门前,身穿红色裘袍,神色冷冽的陈洪背着手走出。
立在两旁,装备精良的西厂太监躬身行礼。
“哼,”陈洪冷笑一声,向前一挥手,“按名单拿人,都记住了,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如有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是!”在身后一众太监的附和声中,陈洪俯身准备进轿,突然微微一顿,直起身看向天上的朗月,“当真是个清朗的夜。”
说完,进了轿子。
“起轿。”浩浩荡荡的西厂太监,驶入京师达官显贵的居住区域。
兵部侍郎,王崇古的府邸。
“开门,开门,快开门!”西厂太监粗暴的敲击大门。
“你,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何处吗!”一群家仆看着外面冲天的火把,还有眼前这群面白无须,但满面凶狠的人怒声道。
简直是扯淡,这里是京师,兵部侍郎的府邸,竟然有强人来攻?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大明要亡了吗?
“拿下!”一名千户冷笑一声,一队西厂太监瞬间拔刀,将这些人全部控制。
“你们是何人!”这时,听到动静的兵部侍郎王崇古,怒气冲冲的上前。
“王崇古?王大人。”陈洪阴冷的声音响起。
闻言,盛怒中的这位清流派成员之一,兵部侍郎王崇古,朝着发声处看去。
轿子倾斜,陈洪手拿帕子,捂着口鼻,从中走了出来,瞥了眼两处的火把那冲天的黑气,眉头皱了皱,似乎很是不喜。
“可认得咱家?”陈洪上前,看着王崇古,眼神中止不住的得意之色。
“你是?”王崇古眉头一皱,而后恍然,怒指着陈洪,“陈洪!”
认出不是强人,是司礼监的阉人后,王崇古顿时怒怒不可遏,“你不过是司礼监的一个提督太监,你敢带兵来本官府上?”
“伱要反了吗!”身为武官,王崇古也不是個好脾气,对这些阉人早就不喜了。
“哼,”陈洪冷笑,抬手间,立刻有一份抄录的罪证放在他手里,“自己看!”说着,甩手便将罪证甩在了王崇古的脸上。
“你!”王崇古虽然怒,不过还是在罪证落地的时候接住,开始翻看了起来。
“给王大人掌个火。”陈洪冷笑。
一个西厂太监拿着火把凑近,让王崇古看的清楚明白。
“这,这,子虚乌有,子虚乌有!”看着上面罗列的罪状,王崇古浑身发抖。
上面竟然说他私吞军饷!
不仅如此,还有说他老家兼并军户土地。
竟然连时间,日期,全都写的清清楚楚,虽然这些都是事实,可也都情有可原啊。
仅凭这些,就能带人抓他?
“带走。”陈洪摆摆手,转身就要进轿,根本不理会王崇古的呼喊。
“陈洪,就算本官有罪,也轮不到你来捉拿本官,你西厂算个什么东西!”
王崇古挣扎着要冲上前去揍死陈洪这个狗东西,但却被边上的西厂太监压死。
听到这话,陈洪脚步一顿,眼神陡然转冷,脑海中又闪过了一些不美好的事。
司礼监,吕芳等人排挤自己。
每次内阁议政,那些阁老对他的不屑,走在路上,甚至连正眼都不愿看他一眼。
他站在人群中,就像是一个喽啰。
他活的非常的压抑,那时他就发誓总有一天要让所有人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