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天宫的辉煌已然落幕。
残存的先天神火、泯灭的九九雷劫以及更加恐怖的混沌魔气,将往昔的琼楼玉宇摧成斑驳墟土。
唯有宫殿中央那根南极天柱矗立如昨。
罗睺站在废墟之上,饶有兴致地看向遁藏南海的先天灵根水稻。
祂惊叹于这种虫豸般弱小生灵的求生意志。
区区一个大罗金仙,居然逃了这么久。
可惜,已经结束了。
祂的魔气早已包围整个南海之滨,纵然逃入海底,又有何用。
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动作,罗睺举起陷仙剑,遥指海面。
荡漾碧波猝然止息,像撞上一堵无形幕墙。
海天二分于剑指所在,展露出一道惶急奔逃的身影。
死!
青衫身影徒然坍缩,赤金色稻穗漫洒,来不及扎根海底,便碎成虚无。
轻笑地摄起散落的签筒、法衣,罗睺面色忽然沉凝。
两件法宝刚刚到手,就变成了两把干枯稻草,随风飘散成漫天灰烬。
假形替死之法,有点意思。罗睺恢复笑颜,手中长剑一指,点向海水分隔的空处。
祂已看穿了这种精致但无用的把戏,这一次虫豸必死!
隐介藏形的青衫身影未等浮现完全,便溘然长逝于剑光之中,徒留两件兀自挣扎的先天灵宝。
罗睺自信收剑,等待原处两物投怀送抱。
只是,这次法宝尚未飞起,就已经原地爆散成一堆藤黄水稻。
笑容彻底消失,强大的混沌魔神一掌拍碎面前半倒的宫墙。
祂改变主意了,一剑泯灭的死法太轻松,不适合这只狡猾的虫子。
罗睺振奋法力,笼罩整座南海岸的魔气从外至内地弥漫,侵蚀过每一滴水、每一粒沙,杀死不知其数的草木生灵。
三十六重天上,新一轮的洪荒雷劫开始酝酿,劫云汇聚的动静更胜过之前。
残存的火族绝望地蜷缩在颓垣断壁之中。
即使侥幸逃过魔气的窒杀,恐怕也难逃天威的轰灭。
罗睺不在乎,祂已在混沌中造出不知多少杀孽。
如今连南方相神都杀了,又何惜这些洪荒生灵。
祂现在只想找出那株水稻。
祂要将其稻身碎尸万段,再剥出元神,置于魔气中吹熬,日夜承受凌迟之苦。
莫约半刻,空中飘散的稻穗灰烬中,传来一声叹息。
青衫飘逸的身影从此显露而出。
宋元无悲无喜地俯视罗睺,唇齿微动间发出一声疑问:
“罗睺道友,我等素无交集,今日何必苦追不放?”
他确实不知缘由。
纵然昔日盘古师兄曾有“恶缘”之说,也未提及详因。
如今眼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不忍强拉周围无辜生灵赴死,干脆现身发问,好全了心中疑惑。
魔气的搜索暂停,天边的雷光消散,放肆的笑声充斥海面。
许是感到胜券在握,罗睺也不急杀死眼前的小虫,横剑立空慨然大笑:
“怎么没有交集,本座还要多谢你的烦恼恶欲。”
“没有它们,本座恐怕早已沦丧在开天大劫之中,如何还能立此谈笑?”
宋元猛然想起幽冥血海之中,始终未曾收集极端恶念的恶身。
他顿时有些了然,一边运转法力,一边趁着罗睺谈兴大发,继续拖延时间:“如此说来,道友算是得了我的好处?”
“当然,本座一向恩怨分明,既然收受了你的恩惠,自然要予以回报。”
罗睺戏谑地盯着宋元,像在蔑视一只想要撼树的蚍蜉。
“追杀,也算你的回报?”
宋元继续抽取法力,假意灌注于两件随身灵宝之中,并不避讳罗睺的眼神。
罗睺一挥手,魔气宛若囚笼般禁锢宋元,任他在狭窄之所继续反抗,口中振振有词道:
“如何不算?”
“本座誓要杀天杀地,杀尽一切可杀生灵,如今有缘相逢,赐你一剑,如何不算你的机缘?”
“道友说笑了,你所挥何止一剑。”
“方才不算,须得照你真身劈一剑才算。”
“若是一剑过后,我侥幸未死,道友可愿放过?”宋元察觉罗睺话中漏洞,一语点出。
“当然,”罗睺笑声更加放肆,“不可能!”
一语未毕,这尊修为远超宋元的魔神悍然出手。
凶残剑光夹带着魔道法则之力劈来,大有一击贯穿天穹之势。
湘色稻穗爆裂空中,缟色稻米齑于毫末,似有千万重微小剑芒隐于其中,继续凌迟。
又是一具假形替死法制造的假身。
罗睺并不愤怒,祂已经察觉到了宋元的疲态,困兽之斗,又能如何?
真正的善身宋元,继续潜伏在未经魔气侵蚀的海水之中。
他虽然常怀仁心,但同样惜命,不到最后一刻,自然不愿以真身出面。
过去的六十年里,善身专注提升遁速,执念身则反复研究各种保命之法。
如今两相结合,总算派上用处,拖延许久。
可惜,执念身所悟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