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们入内了。”
秦青洛的面前是一钵水,由琉璃樽所呈,水面泛浑,渐渐勾勒出飘忽的影像。
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
此为佛门神通,能让人通过水面便可以看到千里之事,如有千里眼。
水面上,陈易与殷听雪初入佛塔内,观详着天女散花的壁画。
秦青洛轻拂水面,水皱成波,画面骤然一换,便聚焦在了女冠和东宫若疏身上。
这一行人都在四尊天王像齐聚的惊变中分散了开来。
“那么,你们也该动身了。”秦青洛头也不回道。
仇罡点了点头,他的腰间,已经挂上了安南王府的腰牌。
陈易的头,不仅是为游胥报仇雪恨,更是一张投名状。
张旭渠瞥了眼水中景象,看到了东宫若疏,先是一滞,而后道:
“慢着,必须先将此女引走。”
说着,他指向了水面上的东宫若疏。
被唤作“祝姨”的安南王妃皱眉问:
“为何多此一举?”
秦青洛也道:
“如果无妨,待陈易上钩,一并杀了便是,张先生可还有什么顾虑?”
两人说的话意思相似,夫妻多年,她们彼此心有灵犀。
甚至,她们彼此立有神教血契,有所通感,一人受伤时另一人也会有受伤之感。
张旭渠摇头失笑道:
“你们不知此女的来历。”
“什么来历?”
“…断剑客的亲传弟子,这样的来历,够不够让我顾虑?”
说完之后,张旭渠补充道:
“且不论我与他私交如何,单论这尚未及笄的丫头,你们怎么知道她身上没有断剑客留下的一缕剑意?”
此语一出,几人都不由皱眉,气氛稍稍一滞。
半晌,秦青洛淡淡道:
“如此,那便先将此女引走,再用这景王女把陈易引来。”
随后,她转头看向黑衣女子,
“夜明,伱也去吧。”
黑衣女子微微颔首。
众人对秦青洛的安排并无异议,这场围杀,势在必得。
赵白站立于佛像之下,双手合十,从头到尾都未曾有过动静。
整座佛殿里,他是这里的主人,也是最身不由己的人。
待众人商量完后,他才转过身,诵了句“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
秦青洛见此平淡道:
“一会论道一会念佛,不知里面有何几玄妙?”
赵白闻言回应得也很平淡:
“佛道本就相通,更何况此乃像法时代,万法相像。还记得甲子之前的佛道之争,便是出乎意料的平局收场。”
“寡人也有所耳闻。”
不必再隐瞒自己安南王的身份,秦青洛便以“寡人”自称。
赵白回过头,抛砖引玉似道:
“王爷不想知道,我合欢宗因何而被人灭门?”
秦青洛答非所问道:
“寡人已见过至慧禅师。”
赵白眼眸微垂,轻声道:
“看来,王爷已经明白其中缘由。”
诺大的合欢宗因何而被灭门?
原因无他,仙佛谋划而已。
硕人女子看见赵白微垂脑袋,似在思量什么,如今这合欢宗的火种,只有两条出路,一是待断剑客到来之后,随其离去,自此做个了断,二则是携着全宗的气运,赶赴南疆,入明暗神教,成为仙佛的一粒棋子,等待日后天门开裂。
前者难,后者易。
天下第六即便有保住他的能力,可在天下第六未曾到来前,赵白便不过是无根之草。
她生有蛇瞳,为龙蟒之像,何尝看不出赵白对做人棋子的排斥,他所求的不过是传下宗门功法,故此他哪怕再装得云淡风轻,秦青洛也不为所惑。
赵白转过头,忽然一问:
“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这座佛塔里,藏着一寸琉璃光?”
“哦?”
秦青洛倒是想看看,这个赵白,要怎样换得一线选择的生机。
尽管她会将这一生机亲手扼杀。
但两头通吃,才让安南王府获利最大。
“这一寸琉璃光,自药师佛的佛国,东方净琉璃世界而来,人得之则永生不死,永不遭劫。”
赵白缓缓加重注码,
“而盖着这一寸琉璃光,不使之逃匿的,正是无相禅师的法衣。”
话音落下,硕人女子如蛇般的眸子,敛成竖瞳。
…………………………
“这画里,众人面朝佛像,观想念佛。看来是净土宗。”
殷惟郢分辨道。
东宫若疏摸了摸脑袋,看着墙上的壁画,她只能知道画上,是一群小人膜拜高大巍峨的金身佛像,全然看不出其中路数。
“净土宗跟什么禅宗有什么区别?”东宫若疏问道,关于佛教,她只想得到禅宗。
景王女自幼修道已二十多年,对佛家之事也颇有涉猎,便如数家珍道:
“其中区别很大,禅宗由达摩所传,讲究顿悟,一朝顿悟,即身成佛。
而净土宗则是先由天竺传到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