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女侧过眸去,便看见了独臂女子轻蹙眉头。
“怎么了,不顺利吗?”
闻言,周依棠轻轻摇头,道:
“不,很顺利,可是…”
殷听雪看见她眉宇里的不解。
“那你为什么……”
剑甲眉宇紧锁,似是感知到了什么。
不对劲…
他明明确实斩却了中尸……
“但他…没杀太后?”
周依棠不由自语出声。
她口诵千里眼法诀,目光缓缓挪向祀天坛。
祀天坛内,手起刀落,
那人伫立在原地,一柄断刀穿透胸膛,泊泊流血。
周依棠瞳孔微缩,嘴唇紧闭,那仅剩的一只手不住轻抖。
“为什么…他竟是…以自伐之法,斩却了中尸?!”
良久后再开口,她竟微有颤音,
“他这疯子…”
殷听雪杏眼瞪大了一圈。
她听到了话语里面隐约的骇然。
周依棠很快回过神来,平缓道:
“不过无妨。”
她思绪微微起伏,她卜算到陈易斩却中尸,却不曾想是以自伐之法,或许,这正印她所说的,“他把他的善良藏在三魂七魄下极深的地方”,她果然没看错他么……周依棠心绪复杂,不觉高兴,她隐隐觉得,事情朝着另一方向而行,出乎于多年的谋划之外。
察觉殷听雪在看,她静下心来。
“他现在只剩下尸未斩了是不是?”
殷听雪问道。
“不错。”
周依棠远眺祀天坛,
“快了。”
三尸之中,下尸主**,最易斩却。
…………………
血液泊泊滴落。
三足双龙青铜鼎,似乎随着这一刀的刺下,发出一声哀鸣,随后那“道”字金文,裂开了一道狰狞的裂痕。
砰!
如黄钟大吕的碰撞之音,那由夏启所铸的铜鼎崩碎开来。
祀天坛上僵硬的夏兵夏将,几乎同一时间,齐齐倒下,身躯如同泥沙般散落成齑粉灰烬。
陈易喘了口气,将捅入胸腔的刀缓缓拔出。
当他准备好走马观花的时候,却看见血液并未随之汹涌喷出。
再低头一看,发现本应狰狞的伤口,却又完好如初。
“我竟然…没死?”
陈易察觉到了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斩断了一般。
陈易看着地上横倒一地的夏兵夏将,灰尘漫漫,祀天坛如同上古战场,须臾间,他恍惚间发现,自己竟然升不起杀念。
这并非意味着他不能杀人,而是有种更超脱的念头,就好像杀与不杀,两者间不再有所区别。
不杀是一样,杀也是一样。
“无意间…斩去了中尸?”
陈易刚刚低语,便眯起眼眸。
真是无意间么?
祀天坛的远处,忽然乍现起璀璨霞光,地宫里仿佛出现了一片清净天空。
陈易仰起头,看见那道身影在步步登高,朝着仙鹤齐鸣之地而去。
殷惟郢…要登仙了?
陈易思绪交错,却又渐渐井然有序,像是方才所有杂乱无章的线团,一条条被理顺理直,清净天地间,女冠的身姿愈发飘渺,愈发清净无垢。
她真的要…登仙了?
对,因为大道在即……
这个几次要杀自己的女人,利用自己领受神女传承的女人,要这样轻飘飘地登仙了?
陈易眼神渐渐冰冷。
他握住手中断裂的绣春刀,大步地踏了过去。
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要把这太华神女的大道生生碾碎。
无形阶梯上,白衣女冠步步登高,身姿飘渺虚幻,隐有灵光。
她越是踏上一步,就越是觉得天地渺小,四面八方,变化玄妙非常。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心湖之间,浮现起老君真言,成仙的众妙之门就在大道尽头,绽放无尽神韵,大道伦音如黄钟大吕,让人彻悟。
女冠闭目聆听,却在大道之外,听到了一丝杂音。
那杂音很小。
很小、很小……
像是在念三个字,那三个有些熟悉,又不太熟悉的字。
“殷惟郢!”
沉浸于大道玄妙中的女冠轻轻回首,睁开双眸,看见一個玄衣男子,步步踏着无形阶梯而上。
“是你…”
女冠轻叹一声,
“无明。”
太上忘情,她一时间想不起他的名字。
那飘渺的嗓音如与大道相融,瑞彩千道,清净光华弥漫在祀天坛的天穹之上。
异象之下,陈易却半步不退,已经握紧刀锋。
太华神女再度轻叹,
“你这又是何苦?
我成仙后,自会还你。”
手掌轻起,一道瑞彩无风而落于手中,如凝聚成剑,剑锋光芒内敛,似奇无奇,这正是道佛两家常言的去妄存真、斩断不净六根的慧剑。
慧剑多存于心,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