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郊外的旷野上,战车排列成行,鲁军士卒昂首前行。
这一次攻莒的作战,比预想中来得更加顺利。
自从莒人林间突袭失败后,他们干脆退到第二线进行防御,完全没有与鲁军在郓地硬碰硬意思。
而在鲁军包围郓城之后,郓地的民众也早早的在城头挂出鲁国的旗帜,相当丝滑的开城投降,一点要抵抗的意思都没有。
毕竟鲁、莒两国围绕郓地的争夺已经持续了百年之久,那里的老百姓早就对两国轮流坐庄的模式习以为常。
鲁国人来了,就感沐诸夏礼仪教化,高唱诗书礼乐。
莒国人来了,就在脸上涂抹染料,转身遁入东夷。
你们两国打你们的,别耽误我们郓人养桑种地。
而郓地顺服也让阳虎等人十分满意。
他们在与郓地的国人盟誓之后,也没有继续进攻莒国的想法,而是高高兴兴地带着军队返回了曲阜。
各部伤亡不大,还为鲁国收复了失地,在史书上留下了一句‘阳虎、季孙斯、孟孙何忌帅师攻莒,收复郓地’的评价。
对于这些渴望青史留名的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重要的呢?
鲁军凯旋而归,与此同时,盘点杀敌数的工作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
根据随军计吏的统计,宰予的车组最终得到了斩首三十一人的高度评价。
宰予原本对于这个战果极其满意,但当他得知了卞庄子的战绩后,还是忍不住陷入了沉默。
卞庄子居然足足阵斩五十人。
这是何等骇人的战绩?
他一个人杀得居然比宰予他们一个车组还多。
宰予一度怀疑计吏是不是为了树立典型,所以把卞庄子那些亲卫杀掉的敌人也算在了卞庄子的头上。
不过不管怎么说,卞庄子就算没杀满五十个,二三十个还是有的。
宰予带着从计吏那里传回的消息,一路小跑追到了前方的战车旁。
驾车的子贡看他回来了,满脸期待的问道:“计吏怎么说?给我们算了多少杀敌数?”
冉求和申枨也满眼放光的望着他,大家都指着这次的战功向上晋升呢。
大家如此期待,宰予也不好拂了众人的兴致。
只好开口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申枨急不可耐的问道:“好消息是什么?”
宰予咳嗽一声:“我们车组与卞庄子合砍八十一人。”
冉求和申枨听了,激动地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竟然直接击掌表达内心喜悦。
而子贡则眉头一皱:“那坏消息呢?”
宰予的脸一拉:“卞庄子杀了五十个。”
子贡抿了抿嘴唇:“那倒也不算太坏。我们四人斩首三十一人,分摊下来每个人也有七八个。”
宰予两手撑着车轼爬上战车,坐在车厢中灌了两口凉水,随后一抹嘴唇,道。
“我刚才和计吏说了,三十一人当中,算我一个就行。其他三十个都分给你们了。”
宰予一早就盘算好了,这次论功行赏,他的功劳主要在于稳定军心和射杀莒帅。
多杀几人、少杀几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但对于子贡他们几个来说,多一个斩首,少一个斩首,其中的区别可就大了。
因为盘点功劳,一般是以五为单位递增。
五人以下,是一种赏赐。
十人以下,是另一种赏赐。
而十人以上的赏赐,又有不同。
如果宰予让出他的那份,那么子贡等人,就可以算作每人斩首十颗。
他们能得到的封赏,可以直接上升一个台阶。
子贡他们也不笨,宰予这话刚说完,就知道他是打的什么算盘。
冉求慌忙辞让道:“子我,我怎么能窃取你的功劳呢?”
子贡也反对道:“子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都是同样奋力杀敌,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你没必要分给我们。”
申枨也想出声赞同,但又有些贪恋功劳,他思前想后、憋了半天,只能说一句。
“子有和子贡说得对。”
宰予早知道他们会反对,因此早就准备好了一番说辞。
“夫子说过: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斩首十人以下,不过得些财物作为封赏。
而斩首十人以上,你们的爵位则必然被提升。
我让出几个杀敌数,不会影响到国君对我的看法,也能成全你们的好事。
我之所以这么做,正是爲了遵循夫子的教导,立志成为君子啊!
你们执意不接受,是想坏了我的德行吗?”
申枨听了这话,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冉求则依然还在犹豫。
唯独子贡一脸坦然:“既然你想要成人之美,那我也不劝你了。
不过我记得夫子从前曾说过:君子者,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君子,会用正直的手段回报仇怨,用恩德来回报恩德。
既然你授我们以恩德,那么也得接受我们以恩德来回报你。”
宰予一只手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