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予手中拿着从鲁国公宫颁发的田契,脑子直到现在还有些发懵。
他站在土丘上,望着丘下成片的土地,聆听着大河流淌的声音,忍不住慨然长叹。
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之前虽然想到过赏赐不会太少,但等到赏赐真正到手的时候,宰予发现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
寻常中士授位,大多只会赐下一井田地,而宰予却得到了足足三井。
再加上之前孟孙何忌送他的一井土地,正好凑成了一邑,也就是三千六百亩土地。
虽然暂时还没办法与子贡的一丘之地比较,但宰予也算是摆脱了贫民阶层,成为曲阜地面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
不过这还不是宰予最满意的地方,他最满意的是,这三井土地全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临河沃土,土壤肥力可不是那些新开垦的私田能够相提并论的。
也就是说,宰予不止可以再招募二十七户人家耕种,而且还能把这些野人佃户养的粗壮有力。
这些人虽然现在看起来面黄肌瘦的,但未来可都是推翻虎子的有生力量。
他正站在土丘上感叹着呢,忽然听见丘下有人叫他。
“子我!还不快点走,咱们一会儿就被使团甩开二里地了!”
说话的正是子贡,只不过他今日身着的服饰明显与往常的儒生常服不同,一整套的藻纹赤黑深衣,手持节杖,就连腰带上的玉佩都比平常戴的华贵了不少。
再看宰予,
与子贡也是同样的打扮,只不过宰予深衣上的纹饰明显要比子贡复杂不少,不止有藻纹,还有火纹。
没错,今日正是鲁国使团出使晋国的日子。
宰予被子贡呼唤,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出声指责道。
“岂有此理!我乃中士,你不过区区一个下士,也敢直呼我的字?”
子贡听了,倒也不生气,而是从马车上取出六博棋盘冲着宰予晃了晃。
宰予见了立马换上一副笑脸,他一甩袖子,麻溜的从山丘上走了下来。
“你早把这东西拿出来不就完了吗?真是耽误事儿!”
……
一路上,宰予与子贡一边玩着六博,一边交谈着。
“子我啊,你说你之前开设博弈局的事,到底该怎么算啊?
你那一箭力贯全场,让国君直接给你定了一个优胜,按照博弈局的规则,你可得赔双倍。
你那些肉干是不打算还了吗?”
宰予拿起棋子向前走了一步。
“谁说我不打算还了?我现在不是身受君命,出使晋国吗?
虽然同学们催得紧,但我还是得以大局为重啊!
等我下周回国……不,下周可能回不来。
下个月回国,不……下个月也不一定。
反正你不必替大家催我,该还的肉干,我肯定一条不少的给大家还上。”
子贡一边摇晃着签筒,一边问道:“还有咱们办报纸的事情,你之前和我说,可以允许国人拿原材料来兑换报纸。
但我后来转念一想,咱们这么干,会不会存在风险啊?”
宰予将拳头抵在唇边,故作思考状:“什么风险?”
“还能是什么风险?当然是泄露纸张配方的风险了!咱们这么干,不就等于把配方告诉所有人了吗?
如果我们雇来的那些造纸工匠嘴上再不严实一点,回头让别人把造纸术学去怎么办?”
子贡这个问题算是问在了关键点上,但奈何他的顾虑正是宰予想要达到的目的。
宰予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保护造纸术的配方,换句话说,他是故意泄密。
垄断造纸术虽然可以发一笔小财,但对于文化传播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宰予的梦里,还有一图书馆的书籍等着印刷呢,光靠他与子贡的力量,这事儿也办不成。
而且造纸本身也不是什么复杂工艺,就算严防死守,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他人发现其中玄机。
最重要的是,如果只有他与子贡掌握了造纸术的话,那么天下人一看到纸质书,就都会明白这是由他宰予印刷的。可问题是,宰予想要印刷的部分书籍,那是万万不能署他自己名字的。
比如说,修订版的《周礼》。
如果让夫子知道他居然在《周礼》上搞创新,怕是几个朽木都不够宰予雕的,几块粪土之墙都不够宰予糊的。
宰予可不想被夫子开除儒籍。
更不想被一向自诩礼仪之邦的鲁国开除国籍。
所以,与其说宰予在主动泄露造纸秘方,不如说他是在找人给他背锅。
就像楚庄王背不起问鼎这口锅一样,他宰予也同样背不起给《周礼》搞修订版这口锅啊!
问鼎只不过是把周天子给扬了。
而给《周礼》搞修订版,无异于把天下各国的宅基地都给扬了。
所以说这事儿干归干,但却是万万不能不能说的。
不过宰予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还是相当义正言辞的。
“子贡,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所谓,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在大道施行的时候,天下是人们所共有的,把品德高尚的人、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