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七,天色渐入暮,无风无雪,无星无月,一片寂静。
邵巧贞梦魇之症日渐严重,这段日子以来更是需要服用助眠药物才能安然入睡,可今晚她明明也服了药,却依旧还是在夜深无人之时醒来。
“来人。”她觉得有些渴,苍老的声音带着沙哑之感在寂静房间内响起的时候,带着一些令人莫名感到诡异的氛围。
没有人应声,邵巧贞皱了皱眉,以为是守夜的杭嬷嬷睡得太熟,于是扬高声调又叫了一声。
还是一片寂静。
邵巧贞皱了皱眉,喉咙处的干痒愈发难耐,挣扎着自己起身,今夜无星月之光,她只能一边按着记忆里的位置摸索着去点灯,一边继续一声一声的喊着杭嬷嬷的名字。
可不管喊了几声,整个房间乃至整个养心堂,依旧是一片死寂。
死寂!
邵巧贞的眉心忽然狠狠一跳,是的,就是死寂。
莫说没有人声,就连寻常偶尔几下飞鸟扑棱的声音也丝毫不见,整个世界都安静的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邵巧贞的手已经摸到了烛台,可是却迟迟没有动作,她不知是在害怕什么,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不敢点亮烛火。
她忽然感到身后一阵阴寒,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忽然瞬间张开,瞳孔紧缩,双手盗汗。
她已经记不得在自己漫长
的人生岁月中,究竟多久没有过这样恐惧的感觉,是比无数次午夜梦魇惊醒更为强烈的惊怖。
门窗紧闭的房内忽然在她身后吹起一阵冷风,邵巧贞猛地一个哆嗦,紧接着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手忙脚乱的想把烛火点亮,可火折子刚一亮起,那阵冷风就再次吹过,火光无力的摇晃两下,就再次熄灭。
邵巧贞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响起:“谁在哪里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她毕竟是向府以前的当家主母,如今即便年老,却依旧有自己的一派气度在,所以如今尽管惊骇,却依旧勉强维持着架势。
“桀桀桀桀桀。”忽然有女子笑声响起,邵巧贞顺着声音猛地回头,正巧此时窗外黑云散开稍许,投进来一些微弱的月光,她借着那一抹光亮,看清了自己床上坐着的那一个人影。
那人套着一件宽大如同斗篷的大衣,看不清身形,一头黑发披散杂乱,脸上满是血迹,额头半圆,覆目塞糠。
只是一眼,邵巧贞就感到自己的心脏在那个瞬间停止跳动,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往头上涌去。
邵巧贞浑身战栗:“你……你是谁,是人是鬼!”
那人影亦或是鬼影,明明嘴里塞糠,却依旧能开口说话,声音缥缈虚无,从四面八方响起,最终朝着邵巧贞呼啸而
去:“我是谁你不知道吗?我是人是鬼不知道吗?”
邵巧贞的手紧紧握住烛台,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你明明已经死了!我看着你死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邵巧贞看不清鬼影如何动作,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原本还在床榻之上的鬼影就瞬间出现在她身前一尺之地,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阴冷至极的气息:“不是你在我额心花了半圆,诅咒我生生世世不入轮回,如今我成了野鬼,自然是来找你啊!”
邵巧贞连退三步,最终倚靠在墙壁之上,手中还紧紧握着那股烛台,她有些胆颤的看了一眼,就看见那鬼影竟然是真的脚不沾地。
邵巧贞一愣,随即整个人都抖得更厉害,褶皱苍老的皮肤上留下两道浑浊的泪水来:“不是我,我只想让你死,没想诅咒你,是他们,是他们说要这样,我没有办法……”
站在窗外的向挽清双眼顿时猛地一亮,这“鬼魂”自然不是真的,而是她让森尧假扮,虽然身形容貌都不同,但是衣衫宽大,脸上又是覆目又是血迹,又无光亮,但骗一个老妇人自然还是绰绰有余。
向挽清原本只是想诈一下邵巧贞,毕竟她心中总是没来由的觉得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干系,没想到看这模样,如今此事不仅与她有关,竟
然还有另外一伙人。
而房间之内,森尧亦是继续开口:“他们是谁?”
邵巧贞:“是……是……”
向挽清忍不住侧耳,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院外忽然有一道黑影朝着向挽清急射而来。
站在向挽清身侧的归舟立刻一手抽刀出鞘,一手将向挽清拉倒自己身后:“小姐小心!”
那黑影是一道箭弩,力沉势稳,射在归舟刀面之上,竟震得他虎口微麻,归舟面色一凝:“是重弩。”
话音未落就又是三道弩箭直朝向挽清面门而去。
而此刻房内的森尧察觉到动静,也顾不上邵巧贞,修长手指扯下覆目宣纸,身形一动出现在房外,广袖挥舞间那三道弩箭便攻势化尽,无力的跌落在地。
向挽清目光沉沉:“能找到人在哪吗?”
归舟面色难看,闻言沉声道:“府外有黑旗守护,没人能悄无声息的进来,那弩手应是在府外找了高楼。”
话音未落,距离向府不远的一处角楼之上,忽然有一道人影腾空而起,迅速远离。
向挽清面沉如水:“森尧,跟在他身后,留下记号。”
森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