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想好再说。
沈念难得的默了默:“因为他们想称帝,想万万人之上,想权倾天下。”
他语调一如既往的阴柔,却格外凄凉了些:“我只想活下去。”
叶纪棠没接话,却微微坐直了身子。
于是沈念便继续开口:“我原本是不想争的,毕竟我虽为圣子,但究竟是个什么货色,我比谁都更清楚自己,若是我生在北汉生在东华甚至南朝都好,可偏偏是在西岭。”
“沈婼视我为最大的耻辱,其余圣子为了讨他欢心,更是变本加厉的羞辱我,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若说不死不休那都是轻的,他们有朝一日登基,绝对不会放过我。”
“我想活下去,就只有争。”
他说到这里,已经是满脸的狰狞:“我想让他们不杀我,就只有先杀了他们全部。”
叶纪棠微微低头,折扇抵在眉心轻点两下:“本王可以帮你,不过……”
“不过什么?”
“本王要先看到你合作的诚意。”
“诚意?”
“你既然要本王助你登基,那就要先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叶纪棠身子微微前倾,双臂支在腿上,眼角上挑的时候,充满了戾气与薄情,“一条,你日后绝对不可能再向沈婼示好,背叛本王的绝路上。”
“晋谦王的意思是……”
“行了。”叶纪棠像是
真的困了,起身而立,烛火摇曳在他身周,折扇打开遮在脸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什么时候让本王看到五圣子的诚意,我们的合作就什么时候正式生效。”
他往内堂走了两步,忽然定住,像是想起什么似得,指了指地上那摊血泊:“收拾干净,晚上再去去味,明日别让清清闻出来。”
叶朔宇心中腹诽,明明清乐县主当初亲手杀人都面不改色,偏偏如今自家七哥还要当成个真正娇滴滴的闺阁小姐养着,不过腹诽归腹诽,表面上叶朔宇不仅应了,还得夸一句“体贴”。
叶朔宇叫了两个家仆来收拾,他庄子里人都是明妃一个个亲眼看过才安排的,自然妥帖,看着这血腥一幕,除了有些不适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反应。
叶朔宇是亲自把沈念送出门去的,关门的时候看着阿巨,还有些可惜的朝着沈念开口:“你要是再晚些点他哑穴,我说不定还能让寸刀拔了他的舌。”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灿烂,可就是如此,反而显得更为可怖。
沈念喉咙发哑,却依旧干涩的开口:“懿德王,以你才智,以你身份地位,有整个北汉在背后撑着的皇子,为什么要屈居晋谦王之下。”
叶朔宇便收敛了笑意,沈念不是第一个这样问的人,曾
经有无数的人以各种方式开口,但其中意思只有一个——你身后站着整个北汉,为什么不去争一争皇位,反而每日跟在一个身份不明的纨绔王子身后晃悠。
是的,就连叶纪棠母亲究竟是谁,至今都无人知晓,只是陛下认了他,于是南朝才多了一个七皇子,多了一个晋谦王。
那些人或是挑拨,或是撺掇,但无一例外,都明里暗里的因为各种原因彻底消失,有些是叶朔宇的手段,但更多的还是明妃,她比任何人都厌恶他人这样说叶纪棠。
而沈念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原因,叶朔宇能感受得到,所以他只是淡淡开口:“下次再问,本王会杀了你。”
沈念相信他没有开玩笑,大寒之日,竟惊出了一身冷汗。
叶朔宇回去的时候,雪又一片一片的往下在落,飘得他肩头一片雪白,衬得身形有些单薄,然后他抬眸,就看到了叶纪棠一身蓝衣,眉眼间挂着些熟悉的懒散:“我让厨房煮了姜汤,喝了再睡。”
叶朔宇便又笑开:“谢谢七哥。”
叶纪棠摆了摆手低声吩咐了什么,他身后小厮犹豫了一下,可还是小跑着将伞撑到了叶朔宇顶上。
于是落雪便飘到了叶纪棠肩头,他却毫不在意,转身朝着自己房间回去。
天色暗沉无星无月,叶朔宇眼中细碎光亮便
成了这黑暗夜里唯一发光的星辰,可若是细看,就能看清那光亮其实是片片水雾凝成,然后白雪映在其上的光泽。
世人都问,为何明妃会对叶纪棠如此厚爱,为何他在七哥身后亦步亦趋马首是瞻。
因为他们都欠他的。
他叶朔宇,和母妃,都欠叶纪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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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和阿巨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甚至没有走门,而是和出来的时候一样,小心翼翼翻窗而入。
沈念觉得有些好笑,他进南朝皇子院子的时候尚且能走正门,没想到回到暂时属于自己的地方,反而只能如同做贼一般。
因为这整个使团,除了他和阿巨,都是沈婼和沈逢的人。
为了不让他们发现,甚至连阿巨受伤,他都只能透着雪地的反光为他上药。
索性金疮药不错,及时止住了血,只不过断指显然是接不回来。
沈念皱着眉,问他怪不怪自己。
阿巨摇头,高大的一个人半跪在地上回话,都堪堪与坐在凳子上的沈念平齐,只是如今脸色沉静,哪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