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夏大山能看出来,夏大芳的表情瞬间凝滞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夏大芳平日里再对夏棠好,也不过是看在她可怜,见面的时候塞上几块糖、几毛钱的。
但实际上,老夏家的根子才是她最看中的东西。
夏家上一辈虽然有三姐弟,但到了这一辈,真正姓夏的男丁,就只有夏冬一个人。
那夏棠再金贵,一个没爹没妈的小丫头,想也知道夏大芳不会把她看得那么重。
反倒是夏冬——
万一夏冬真因为分家的事儿结不了婚,夏大芳就真的不着急?
果然,夏大芳沉默了一会儿,说:
“夏棠未必是你们想的的那样。不过,耽误了夏冬结婚,那也是不好。”
“谁说不是呢?”
夏大山连忙接下茬:
“姐,夏棠最听你的话了,要不然,你去劝劝她去,别让她那么倔。上次她想着考大学,不也是你劝她放弃高考、直接考的药材厂正式工?她现在过得好,那还不都得感谢你?”
见到夏大芳仍然沉默不语,夏大山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老二两口子没了,夏棠不听你的,还能听谁的?咱们都是一家人,要是这些都不能敞开谈,那这日子,都别过了!”
夏大芳抿了抿嘴,原本就紧绷的面容,因为嘴边两道横纹显得更加严肃。
她凝神看着眼前一脸急切的弟弟,终于点了点头:
“夏棠的工作,我去做。不过呀,你们以后也得对她好点,知道吗?”
夏大山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人家姑娘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你们和她一起住,也得多关心关心她。”
对夏大山这个弟弟的所作所为,夏大芳实际上是不满意的。
说是照顾夏棠,但是照顾还是吃绝户,谁都跟明镜儿似的。也就是看在夏大山几个孩子的份上,她不好多讲。
但拣着个机会,也得说两句:
“就说她这几日跑出去,一个姑娘能住哪,你们关心过吗?这要是吃了亏可咋整?”
夏大山计划得逞,嘴巴不免就松了些:
“她能去哪?她本事可大,听说给自己找了个新对象,俩人好到一块儿去了!”
实际上夏大山也不知道夏棠去哪住了,但这也不妨碍他嘴巴上刻薄。
“什么新对象?”
夏大芳一下子顿住,
“不是云大的谢明辉吗?”
“什么谢明辉……人家谢明辉倒是追的她紧,但她那个眼光……看不上人家,说是跟了个机械厂的修理工!”
夏大山看着夏大芳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也知道自己说的多了。
刚想要找补几句,就看到夏大芳沉着脸便要走。
夏大山连忙将手里头的枣糕往夏大芳怀里头塞,一边塞一边说:
“姐,这个你收着,回去给乐乐吃!哎!姐!姐……”
他并不是真心让,枣糕一直捏在手里头,等夏大芳的人影看不见了,方才瞅了一眼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的油纸,嘴撇了撇:
“切,给谁甩脸子啊!哼!”
*
因为夏大山找她的那件事,夏大芳一直到回家,心里头都不痛快。
回到家后,丈夫虞文熙正在厨房里忙叨,烧得是热火朝天。
虞文熙是个没能耐的男人,被分配到文化馆这么多年,也只不过是个小干部。
不过他人倒是老实,整天在家捣鼓灶台上的那些事儿,倒是不给夏大芳添别的乱。
只不过今天,就算他不添乱,夏大芳心里头都不干净。
她摔摔打打的进了门,一看饭菜还没做好,当下脸子便拉下来了:
“你不是早就下班了吗?怎么这会儿都没能吃饭?”
虞文熙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走了出来,看到夏大芳这张脸心里也知道不好:
“这不是乐乐要吃红烧肉吗?我今天跑到了城南买农家的猪肉,才回来晚的。”
一听到是乐乐的要求,夏大芳的脸色才好了些,但是嘴巴仍然是不饶人的:
“什么土猪肉不土猪肉的!吃什么不是吃?还非得城南的土猪肉,这不是瞎矫情吗?”
虞文熙低着头瞟着老婆的脸色,小声问:
“你这是又怎么?”
“怎么了怎么了,还不是那个夏大山!又要挤兑着夏棠,等人家闹着分家了,又要让我去说和!”
夏大芳气囊囊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大口的闷了一口凉茶水,又忍不住吐了出来:
“呸呸呸!这茶怎么这么苦啊!”
虞文熙都不用她再说第二句,一溜烟儿的将搪瓷茶杯拿起,到厨房找茶去了。
没办法,如果他动作再慢上一点儿,这找茶,就要变成“找茬”了。
见到丈夫动作这么殷勤,夏大芳的心里头方才舒坦了一些些。
但是,她的嘴里头满布着浓茶味儿,心里头也仿佛被苦茶腌入味儿了,苦的没处倒。
平心而论,她知道夏棠是委屈的。
不仅是她,就连死去的老二和老二媳妇,都委屈的很。
明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