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在饭馆关门之后,钱阿成就带着成防来到了这一条无人造访的小路,他们穿过热闹的街市,来到一间稍显破旧、并没没有上锁的房子前,顶着路人鄙夷的目光,走了进去。
“这是什么地方?”
成防看着这里堆着的各式各样的旧家具、旧衣服、旧书本,开口问道。
钱阿成手里拿着一盏煤油灯,一边将挡路的杂物踢到旁边,一边回答道:“是城里的公共仓库,谁家有不喜欢的、想要扔掉但是还能用的东西都会扔到这里,谁有用谁拿走。混沌之城刚成立的时候派上了很大的用场,不过后来就闲置了,只有那些刚刚进入混沌之城,没有任何积蓄的‘下等人’才会来这里捡漏。”
成防随手捡起一本封面缺了一个小角的书,翻开看了两眼,里面还很新,除了沾上了一些尘土之外没有任何缺点,被扔掉实在是可惜了。
成防想了想,还是开口试探道:“你们这个城,氛围有一点奇怪。”
钱阿成毫无感情地笑了两声:“哈哈,你还怪委婉的。”
他嘲讽一笑,接着道:“自诩高人一等,排斥所有外来者,害怕有一天失去价值被赶出这篇‘净土’,却又不想着提升自己,整天醉生梦死,装聋作哑,时不时还嘲讽一下城外的那些难民,贬低他们是‘下等民’,我都不想多说。”
成防放下手中的书,稀奇地看着他:“倒是没看出来你的怨气这么大。”
钱阿成沉默了,不想再说下去,正好这个时候,他找到了一根灰白色的毛发,顺势转移了话题:“你看,这个是不是牙掉在这里的?”
成防也没有追问下去,从善如流地凑了上去,他拿在手里捻了捻,从颜色和软硬程度来看,应该是牙身上掉下来的没错了。
“应该是吧,你应该要比我熟悉才对。”
钱阿成耸了耸肩,道:“你是专业的。”
他指了指被他清理出来的墙壁,道:“喏,就是这里,从这里可以直接穿过去。就是吧,路有一点点的窄,还有一点点崎岖。”
成防看着那个半人高的洞口扯了扯嘴角,看向一脸微笑的钱阿成,认命地钻了进去。
值得庆幸的是,钻出洞口之后他依旧能看得到漆黑的夜空,而不是一个同样漆黑的天花板。
钱阿成跟在他的后面也钻了过来,漆黑的世界瞬间就有了光。
“一直走就行,尽头有一堵墙,不要撞到。”
墙?这是个死胡同啊!这要怎么到另一条街上去?
成防把疑惑压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就像钱阿成说的那样,这条路很窄,成防自动把钱阿成口中的“一点点”换算成了“亿点点”。
他这样的体型走这条路勉强还能通过,但是双肩已经碰到两边的墙壁了。如果是牙的话,可能要横着走,一不小心就会被卡住,就算这是一条近路,也并不值得他费这么大的功夫。他是要去上班的,卡斯拉酒馆并没有更衣室,也就是说,他要提前换好工作服。调酒师说到底也是服务行业,成防不觉得他会冒着把衣服弄脏甚至弄破的风险走这一条路。
那么,是什么,让牙走上了这条路呢?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道路的尽头,脚底下明显空荡的回响已经明确告诉了他们接下来的路程。
果然,钱阿成再次开口:“你脚下是个木板,掀起来,跳下去,后面就宽敞了。”
成防扯了扯嘴角,都走到这里了,难道还能回去不成?
他退后两步,蹲下身,摸到了木板的边缘,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见他停下了动作,钱阿成往前走了两步,将煤油灯往前伸了伸:“怎么?看不清楚吗?”
“不,不是,我又捡到了一些毛发。”
成防将手中灰白的毛发展示给钱阿成,钱阿成挑挑眉:“看来那天他真的走的这条路?说真的,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条路虽然近,但是你也看见了,并不是很好走。”
成防很同意他的看法,道:“那天,他有穿工作服吗?”
“有,他不止一次跟我抱怨酒馆没有更衣室,路上很有可能会弄脏衣服,然后咪丽就会借题发挥,臭骂他一顿。”
成防将那一撮毛发收进了口袋,从木板下的洞口跳了下去,隔着手套触感还是受到了影响,他总觉得这些要比之前钱阿成捡到的那根要硬一些。
他轻巧落地,悄无声息。
脚下不再是坚硬的石板,而是柔软的泥土,甚至还有一些潮湿,一脚踹上去就会不自觉地向下凹陷一点。
这里终于不再那么逼仄了,即便算不上宽敞,但是,足够两个成年男性并肩而行。
“你为什么会同意将牙的尸体放在酒馆里?”
成防的突然发问并没有让钱阿成有任何慌乱,他只是道:“我原本是想带回来好好安葬的,但是,城主说这样会破坏现场,很有可能就找不到幕后黑手了,所以,我就同意了。”
“城主?你们经常提到这个名字。”
这不是成防第一次听到这个“人”了,不管是咪丽还是钱阿成,亦或是那些目击证人和饭馆的食客,他们经常会提到他。
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