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离人就骑车去城隍庙了。雾耳踮着脚尖正好够到摆放在红桌上的篮子。篮子里是一只空奶瓶和换领卡。她和贝坷打过招呼,就提着篮子一摇一摆前往就近的牛奶站。
出了33号向左转,过三个门洞后就是一片矮平房。然后右转200米,再左转是条蜿蜒小巷,深长350米左右,穿过圆坛再往西行80米的样子就到了。
牛奶站门口果然站着一个人,50岁光景,身形消瘦。雾耳到的时候,他正在给别人取牛奶瓶。等到他发现雾耳时,雾耳正好将篮子举过头顶,嘴里呢喃细语:“我要换牛奶。”不料那人态度粗糙,二话不说,拿过篮子取出卡片,用笔在上面划去当天日期,取出篮子里的空奶瓶,又将当天的牛奶瓶放进篮子里,再交还给雾耳。
雾耳拎着沉甸甸的篮子,看了一眼篮子里的卡片,卡片的上半角被浸湿了,透着空气还能闻到牛奶的腥香。日期上面歪歪扭扭的画着一条斜线。雾耳心想:一杠斜线画成这样。
这是雾耳人生中第一次所见的不完美,一个人行为的粗糙和态度的无视,在她幼小的心灵上,从此种下世界观。
“这就是地球……这就是地球……”突然,雾耳听见一个声音重复出现在耳朵里,但她又不能确定来自哪里,只能顺着来时的方向再走回去。
过了几道弯,来到33号楼下。雾耳正想着上楼,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好渴……好渴……”雾耳回头看看,身后空无一人。
“是谁在说话?”雾耳发问道。
“是我。”
“你在哪?”
“我就在你身后。”
雾耳转过身,只见石板围栏后的小花园,一大簇紫色的喇叭花开的正艳,在阳光的照拂下,像在喷墨打印的彩色照片上镶钻镀银,熠熠生辉。
“是你吗?花花。”
“是我,小主人。”
“可我进不去。”
“主人,请离我远一些再过来。”
雾耳提着篮子往后走了几步。突然一阵飓风,一块围栏倒下了。
“主人,小心。”
雾耳踩在石板上,跨着猫步,小心谨慎一步一步走入花园。来到花群中,她两腿分开,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从篮子里取出牛奶,剥掉奶盖,把牛奶一点一点浇在喇叭花的身上。
“主人,要把牛奶浇到土里,我才能喝到。”
“为什么?”说着,雾耳把整瓶牛奶全部倒在喇叭花扎根的泥土里。
“因为我扎根在泥土,那里能为我提供大量水分和营养。”
“现在还渴吗?”
“……舒服多了……谢谢小主人。”
“你为什么要叫我小主人?”
“因为……你住在这里。”
“我和我的爸爸妈妈一起住在这里,那他们也是你的主人吗?”
“小主人的父母,自然也是我的主人。但我们之间的对话不能有第三人知道,所以还是希望小主人能够替我保守秘密,好吗?”
“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哒。”
说完,雾耳刚想起身就走,却见喇叭花藤蔓的其中一段银光闪闪。走近一看,上面浮现出几个象形古文,就和老家水井底部的古文字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刻有水井状字符的位置,被日出中的太阳所替代;原先的转角箭头,变成一根木桩子,45度角上方还画有一把锤子。
“守望重启,新站宛南。”雾耳喃喃自语着。
见喇叭花再无回应,雾耳就提上篮子回到33号。刚一踏进家门,贝坷就问道:“怎么去那么久?”
“人太多了,妈妈。”
“这个时间点,会有那么多人?”贝坷瞅了她一眼和她手上的篮子,接着问道,“你的牛奶呢?”
“路上被我喝光了。”雾耳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抹了抹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