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贝坷便请假去了医院,引流手术非常顺利。
同一天,离人跑买、团购装修材料,在小杨排完所有电线和管道后,开始铺设地板,粉刷墙面……仅仅两个星期,所有的装修就全部完工。
一周后,离人带回一箱高升炮和几条小鞭炮,乔迁之日是手机日历一触即来。他们决定将日期选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
周末前夜,用过晚饭,离人带着全家在巷子里散步。巷子很多人家已经走的走,留的留。外墙每隔百米就能看到红拆大字,路灯歪歪斜斜的插在那里,把每个路过这里的人影都拉进深长的巷子。
“我小时候还和离幺在这打过球。”离人走到一块空地,不由自主的跺了跺脚。
“离幺上周日已经搬了。他走以前到家里来过,你在33号,没来得及告诉你。”贝坷说道。
“搬哪了?”
“他父母去宛南了,他和我们一个地块45号。”
“小子,不声不响先我一步。还欠我一顿饭钱,改天得找他请回来。”
“哈哈哈哈,就一听青岛啤酒、两块猪蹄,外加三块臭豆腐,你也好意思。”贝坷说说笑笑,差点忘了跟在身后的雾耳。
他们回过头去,才发现雾耳正蹲在草堆的角落里拔草。
“雾耳,你拔那么多野草做什么?”贝坷问道。
“妈妈,‘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萋萋满别情。’明天我们就要走了,我不能让烧房子的火也烧掉这些草。”
“傻孩子,没人说要放火烧毁这些房子。”贝坷说道。
“奶奶说,房子拆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是火烧的还能是什么?”
“挖掘机破拆。”离人说道。
“可是爸爸妈妈,‘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我要把这些草种到33号楼下的小花园里,想老房子了,就去花园里看看。”
“那我们就留下两根,把它夹在《唐诗三百首》里当书签。你想老房子了,就把它取出来看一看,好吗?”贝坷问道。
“好吧。”雾耳说完,屁墩屁墩的跟在离人和贝坷的身后,回到宅子里。
来到天井,没了往日的光景。头顶上空不再彩旗飘飘,架在横梁与横柱上的竹竿也少了许多,只零星挂着几件衣物,仿佛随着生命的最后一口气息呼之欲出。
“雾耳,跑慢点。”
雾耳再次来到水井边,而这也是她最后一个晚上来到这里。她比头一次来这里高出许多,但她仍小心翼翼地靠近水井。因为瘦小,水井看来就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黑洞,超强的引力时刻就像要将她吸入进去。她慢慢探出脑袋往下看,冰凉的井水泛着月光,将光影打在3米多高的井壁上。她听见井底有金鱼游动的声音、吐泡泡的声音,甚至是嚼水草的声音。
“爸爸爸爸,我们上回放下去的金鱼,它们还活着。”
“你听见了?”
“嗯……明天我们把它们也带走吧?”
“等明天到了33号,你就能再次看到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