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一倒出来,酒家里不少客人都抽着鼻子到处闻,想看看是哪里传来的酒香。
“好香的酒哩!是哪家酒坊的?”
“嘶,这味儿怎么闻着有些像王家的‘神仙醉’?就是闻着更霸道些。”
“不不不,这是十几年前‘神仙醉’的味道,清香甘冽,味美醇厚——”
“店家,快寻个闲汉去跑腿,叫王氏酒坊送上几坛子好酒来!奶奶的,这嘴里都馋出个鸟哩!”
“好酒,好酒哇!”
一群人环顾四周,但见南枝三人坐于角落,本想上来搭讪,可见沈落河同花习剑那一身装扮,又不敢贸然上前。
——尽管他们认不出这是镇妖使的衣裳,却也晓得眼前二人绝对招惹不起。
“南道友,快快饮尽此杯。习剑小气的很,平日里可碰都不叫我碰一下她这宝贝葫芦。”
沈落河先捧起杯子,一口饮尽杯中酒,登时面上罩起一层红雾:
“今日,我也算是沾了你的福,能尝上一尝。”
花习剑淡淡瞥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喝酒误事,小酌怡情,大酌伤身的道理师兄都不懂么?
无论饮食、饮酒,都要有节制,‘吃饭需食七分饱,饮酒只消三分醉’的道理,你每回都记不住。”
南枝的关注点却不在酒上,她笑着问花习剑道:
“花道友这葫芦倒是生的精致,在下孤陋寡闻,却不曾见过。不知这是什么法术?”
花习剑对南枝好感很高,纵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底却带着几分亲近:
“不是什么厉害术法,这里头,其实养了一条酒虫,专用美酒日日喂养,等上十几年,待酒虫成熟,这虫就会吐出美酒来。”
“此虫虽然没什么大用,却也有些难得。
这酒虫生在极北苦寒之地,天生一雌一雄。我师父青龙道人温养许久,日日以灵酒喂养,才得了两条。
这虫原是师父赠予,定好了我与师妹一人一只。
这雌虫给了师妹,雄虫,自然便该归我。”
沈落河喝下杯中酒,眯着眼睛听旁边人的话,随口答道:
“只是此前我随师父下山行走,途径某地,无钱吃饭,师父只好拿了那条雄虫押与那卖酒娘子。
后来归山修炼,师父一直惦记此事,此番我与师妹前来,也有寻一寻此虫,替师父了结当年因果的意思。”
卖酒的娘子?
他们说的难道是绾娘?
南枝心中一动,可随即看看沈落河的年纪,又打消了怀疑。
绾娘是三十年前死的,沈落河随他师父行走,最早也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了。
时间对不上。
十几年前,倒是王氏酒坊开始卖“神仙醉”的时间。
这会是巧合吗?
但因着是人家的私事,再追问下去,恐惹人反感。
南枝也就没有再追问,只招呼二人饮酒吃菜。
三人本就年纪相投,修为相等,加之沈落河二人对南枝好感不低,有意结交。
于是,明明说好了浅酌几杯,三人却喝了一杯又一杯,饮酒聊天,谈天说地,好不畅快。
酒意上头间,南枝提起诅咒一事,也不说是自己身中诅咒,只借故说有个朋友。
沈落河酒量不行,早就醉倒在桌旁,头靠在花习剑肩膀上,醉眼朦胧,深棕色的眼半眯着,似乎在思考:
“诅咒?倒是听门中长辈说起过。南方十万大山,蛮荒之地,有蚩尤血脉,分黑白二巫,那里的人精通巫术,尤擅诅咒。
门中有位自十万大山而来的黎师兄,我这就飞书回去,替你问问,想来,不久就有回信。”
“果真?那就先谢过二位道友,改日若真能寻到法子,自有谢礼送上。”
南枝有些惊喜。
没想到,三人不过是初次见面,这对师兄妹不但透露了不少消息给她,还愿意帮忙寻找破除诅咒的法子。
这当真是真是交浅言深了。
“客气。”
花习剑脸上漾着同自家师兄如出一辙的红晕,慢吞吞道:
“黎师兄此人,最爱钻研咒法,人也热心,想来定会愿意出手相助。
日后我等皆是镇妖司同袍,理当守望相助……”
花习剑推了推躺在自己肩上,沈落河那颗脑袋。
后者眨了眨眼,眼神总算恢复了一点焦距,梦呓一般喃喃道:
“寿州城隍不日便要上任,南道友先杀画皮,后斩妖虎,护卫一方平安,便是城隍上任,也要承道友一份情。
南道友入我镇妖司,想来日后,这位新上任的城隍老爷,看在南道友的面子上,也会与我等行事几分方便……”
城隍要上任了?
寿州城隍位空缺良久,一直迟迟不见城隍归位。
按理来说,城隍上任,是由天庭册封,神官点将,谁去做城隍,何时上任,应当只有天知晓。
可镇妖司连这等机密消息都能知晓?
此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闷雷响。
花习剑一把捉住沈落河的嘴,牢牢捏住:
“师兄,你醉了。”
沈落河似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