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猛地愣住了。
他未曾料到,自己不过随口一说,宋阳竟即刻顶了回来。
至少在他看来,此刻宋阳是有意怼他,让他陷入尴尬境地。
话既已出口,此时若他不吭声,那便是在宋阳面前服软,往后还如何管束宋阳?父母向来偏袒宋阳,若如此,岂不是宋阳想怎样便怎样了?
他瞧了瞧父亲和母亲的神情,看到父亲盯着火塘里的柴火默不作声,母亲的目光在他和宋阳之间来回流转,气氛略显怪异。
分家之事,他其实未曾深思,一时也无良策,思来想去,觉得将问题交由父亲处置为好,毕竟父亲才是一家之主。
于是,他试探着询问宋建国:“爸,宋阳说了,迟早要分,您讲讲,我听您的。”
“听我的?”宋建国抬头瞪着宋军,猛地大骂起来:“你们两个小子还认我这个爹吗?都给我闭嘴,谁再敢提分家,我打断你们的腿。”
得!
宋阳一听,便知晓今晚分家之事无望了。
老一辈人极力不愿分家,是有缘由的。
这个年代,靠力气劳作挣钱,全家共同努力,方能把事情办好。并且,一家人在一起,力量更大,一旦分家,人心便散了,遭遇困难难以应对。另外,传统观念摆在那,总是想要竭力维持家庭的完整。
看到宋建国发火,宋阳也只得暂且将此事搁置。
主要是,他也不愿好心办坏事,引发家庭矛盾。
不过是想劝家人离开老房子,避开日后可能会有的泥石流之地,确保家人的安全,顺便将日后必定会分的家分好,还是以和睦为重。
沉默了片刻,看到铁鼎罐里的水已然沸腾,李嘉怡仍未有放玉米面的意思,宋阳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惹出的事,总得解释清楚。
宋阳郑重地说道:“我从生产队借的十五块钱,拿去给师傅送礼了。在山里除了种地,别无其他挣钱的法子。我寻思,上山打猎、采药也算个途径,所以便想法子拜了师。
李豆花是何许人?是周边几十里最厉害的猎人,这么多年诸多想拜他为师的都被拒绝了,为何收我?”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家里每个人的面庞,接着说道:“做人做事,得让人欣赏,让人觉得你值得教……十五块钱,我已经赚回来了。”
事已至此,不如趁此机会讲明白,以免日后麻烦。
宋阳言罢,从怀中掏出两张十元的纸币递给王静雅。
望着那两张当下面额最大的钞票,不单王静雅、宋军和李嘉怡极为惊讶,就连宋建国也忍不住抬头望了过来。
“卖了这么多钱,得捉多少竹鼠啊?”王静雅迟疑了一下,接过钱紧紧攥在手中。
“我想着快过年了,家里缺钱,借的钱得还上,就叫上王岳一同捉了一天竹鼠,到镇上的黑市卖了,又买了些针线之类的物件,沿着山里背夫走的旧路,去那边的山里换松子,再到南郑的黑市卖,赚了些钱,所以才耽搁了。”
宋阳毫无隐瞒,将这几日的经历简略说了一番。
“黑市……”
王静雅听闻这两个字,脸色瞬间紧张起来:“你这孩子瞎折腾,卖竹鼠就已令人忧心了,还敢跑去汉中,人生地不熟的,不怕被抓?要是被逮住,说你投机倒把,如何是好?”
“怕啥?这两年管得没以前那般严苛了,听闻往后会愈发宽松,最终肯定会放开,政策会越来越好。再说,倘若不勇敢些,就守着那点地干活,啥时候能过上好日子?我想吃白米饭,想吃肉,想穿好衣裳,想住好房子,盼着生活好,又不偷又不抢,有何过错?”
他不便提及改革开放以后的变化,只是借他人之话稍稍暗示了一下。
未等家里人再多言,他起身走到墙边,拿出背篓里的袋子,回到火塘边,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快过年了,我给你们每人都买了双鞋和袜子,还有一些棉布,可以每人做一身衣裳。都试试鞋,瞧瞧合不合脚。”
宋阳一边说着,一边将鞋袜分别递到每个人手中。
大家手中拿着东西,惊讶得无言以对。
尤其是宋军和李嘉怡,更是瞪大了双眼。
不单他们夫妻有,宋阳连两个侄女也想到了,除了鞋袜、布料,还给两个孩子买了漂亮的帽子和小手套。
最后,宋阳拿出称好的饼干和糖果,给每人一块饼干、一颗糖,余下的都放到李嘉怡怀中:“一年到头都舍不得买,都尝尝,余下的留给侄女。”
此刻,宋军捧着鞋袜,再瞧妻子怀中的那包东西,仿佛东西滚烫一般,两只手不知该往何处放,脸也红了,发烫。
全家老小皆照顾到了。
之前还觉得弟弟不成器、没心没肺,现今不禁反思,是否自己太过过分,错怪了弟弟。
“真的没事吗?”除了宋阳,全家人都望向宋建国,王静雅轻声问道。
宋建国未作回答,只是对李嘉怡说道:“儿媳妇,把东西放好,快回来给儿子做饭,多做一些,人要吃饱,狗也要吃饱。”
想了想,他又道:“此事,还是如先前所说,都不要讲出去。”
宋阳听到这,知晓父亲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