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城市仍在沉睡之际,南郑的偏僻小巷在夜幕的遮蔽下已然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多次被禁止与取缔的黑市,犹如幽灵般时有时无,又似石缝中的野草,顽强地存续着。
汉中,不愧是历史悠久的汉家发祥地、华夏的聚宝盆以及兵家必争之地,向来是商人云集的古城。
这里乃是秦地的咽喉,蜀地的门户。
黎明之前是最为黑暗与寒冷的时刻,对于在黑市进行交易的人而言,却是最为安全与适宜的时段。
在踏入黑市之前,宋阳让王岳看守物品,自己先行进去探探情况。
他上辈子并无此类做生意的经验,提前摸清状况方能心中有底。
转了一圈之后,他发现售卖松子的人有十多个,收购的人也不在少数。无需多问,只需在旁观察他们讨价还价的过程,便能对价格有个大致的了解。
他还格外留意了周遭的情形,见无异常,这才回去叫上王岳,一同背着货物走进黑市。
两人背着沉重的背篓刚抵达,尚未放下,便有十来个人围拢过来询问:“老乡,背的啥东西?”
宋阳回应:“松子。”
听闻此回答,无意购买松子的人即刻离去,去寻觅自己所需之物。
而有意收购的人,还有四个留了下来,不停小声催促:“先放下,瞧瞧货。”
两人便在原地放下背篓,拿下置于篓口的袋子,解开袋口。那几个人每人抓了一把,打开手电筒查看,检查颗粒大小、颜色有无发霉、干不干净,一边查看一边询问:“这松子来自何处?袋底和袋口的质量是否相同?”
这一路皆是用针头线脑换来的,且亲眼目睹一碗碗松子装入袋中,宋阳对自己的货物信心十足,逐一作答。
石河子村一带华山松甚少,到了汉中这边才多起来,他便称是此地所产,并补充道:“这些松子颗粒饱满,不信您吃上几颗试试!”
几个人当即就将松子放入口中,吃得咔咔作响,而后吐在手心,接连吃了几颗,查看里面的松子仁。
品质优良自然备受欢迎,几个人皆很满意,其中一人问道:“多少钱一斤?”
“五毛钱一斤。”宋阳了解到的情况是,他人大多要价六毛一斤。
亦有要价七毛的,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三毛五分钱一斤成交,或许是心中有所顾虑,卖得较为急切,走得也甚为迅速。但宋阳觉得,价格尚可再提升些许。
大老远跑这一趟,卖得过于便宜赚不到钱,他想尽力争取一番,兴许能够成功。
他故意少要一毛钱,为的是显得更为实在,以免将买家吓跑。毕竟,卖松子的人众多,尽快售出才是关键,拖延的时间愈长,变数便愈大。
报完价,他凑近王岳的耳朵轻声说道:“你帮忙留意四周,稍有不对劲便提醒我,好赶紧撤离。”
王岳点头,站至人群边缘,警觉地环视四周。
“太贵了,能否便宜些?最低售价几何?”又有人问道。
宋阳面露为难之色,开始诉苦:“四毛八,不能再低了。如今山里的存货不多,而且管得甚严,我们在山里奔波了五六天才收到这么一点儿。再者,您也知晓,十斤松塔方能出一斤松子,采摘的过程极为艰难,还充满危险,背着翻山越岭亦是不易。”
于是,双方你压价我抬价,各执一词,反复查验,不停地讨价还价。买家来来去去,络绎不绝。
僵持了许久,眼看七点已过,天渐渐亮了。八点公职人员上班后,一旦有人前来检查,生意便难做了。
宋阳心里清楚,对方也明白此理,见好就收,最终以四毛三的价格成交。
称完重量,两人所背的松子总计两百二十三斤多一点儿,抹去零头,按两百二十三斤计算,共计得了九十五元八角九分,对方索性给了九十六元。
这笔钱,宋阳并未感到过多惊喜,王岳却格外兴奋。
十多元的针头线脑,一路艰辛奔波,竟能变为九十六元,这是他未曾料到的。
此钱相当于城里职工三个月乃至四个月的工资。
当下,加上手中剩余的五元五角,总计一百零一元五角。
宋阳心中仍觉少了,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此时,这笔钱已不算少了。见周围有人投来目光,他赶忙将钱贴身放入衣服口袋,招呼王岳:“岳哥,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话刚说完,突然听闻远处有人高喊:“站住……”
黑市瞬间犹如炸开了锅,众人皆惊慌失措,赶忙收拾东西,意欲逃窜,场面一片混乱。
宋阳和王岳自然知晓发生了何事,正要逃跑,宋阳转身之时,被一个跑得更快、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撞得向前扑倒。那人亦未设防,摔了个狗吃屎。
宋阳尚未起身责骂他,那人反倒先骂起来:“我去你的,你眼睛瞎啦?”
川陕交界之地,两边的口音有些相似,难以分辨是何处之人。但这并不妨碍王岳,见宋阳被撞倒,本欲上前搀扶,闻听此人谩骂,当即改变主意。
他一把揪住刚爬起之人的衣领,抬手便扇了两个耳光,接着一脚踹向其心窝,那人哼了一声,后退数步,仰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