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私生子握着匕首,站在床榻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宋筠。
他长着一张很普通的脸,年龄约莫二十岁上下。
宋筠先前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他既不是私生子们中最高的,也不是最壮的,他的父亲或许都还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不用费力气叫人了,今晚别院中不会有侍卫。”
青年捏着匕首柄,熟练地在指尖旋转,舞出一个刀花,
“这群傻子,还当真以为父亲把侍卫们撤走是为了让我们玩得尽兴。明明是觉得我们人数太多,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后得出一个优胜劣汰的结果。”
原来今夜别院中除了宁德海的儿子们,没有别的侍卫,而对方又发疯一般,打算屠戮所有同父异母的兄弟,这倒是为她们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但如此心肠歹毒的疯子,恐怕与他的父亲一样,也不好对付。宋筠定下心神,暗中摸索枕边的蒙汗药,
“我不叫,你要把他们都杀了么?我能不能跟着你,保证不会出一点声,只是我独自和尸体待着有些害怕。”
青年耸耸肩,颇不在意地背过身,
“随你,不过在我杀光他们之前只要你敢出一点声,我就杀了你。还有,把双手露出来,不许拿你枕边的东西,否则我的刀一定比你更快。”
宋筠咬着下唇,放弃了摸索蒙汗药。反正对方要索其兄弟命,暂时危害不到宋筠。
于是,阴鸷的青年身后悄悄跟了一个小尾巴。
他们分工明确,青年一刀毙命,宋筠则双手死死捂住其惊惧的床伴的嘴,强制她们将吵闹的惊叫声吞咽进去,变作呜呜咽咽的低语。
男人负责带给其他同性死的寂静,女人负责给予其他同性生的希望。
了结最后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性命后,青年稍费了点劲,才将男孩抵在刀尖的尸体拔下来,并仔细清理净血迹。
在此期间,隐秘的话语已经暗中在女人们之间流传开。人人都知道有个叫昭阳公主的人一会儿要救她们逃出生天,带她们出范阳城。
宋筠作为此次逃脱的组织者,母鸡护崽一般将女人们挡在身后,月光照亮她沉静的面容,仿若庙里拈花的神像。
“您已经将他们都杀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青年将擦拭得锃亮的匕首挂回腰间,
“放心,有个女人救过我的命,非必要的情况下,我不杀女人。”
他就这样步履稳健地越过女子们惊惧的眼,在假山下蜷起身体闭上双眼,似乎已经很习惯像这样在户外随意寻找一个避风处入睡。
宋筠的侍女悄悄走到她身边,在耳旁轻声言道,
“夫……宋姐姐,咱们就这样偷偷溜出去,他不会阻拦么?要不咱们趁他熟睡,先将他打晕?”
她望着阴影中狼崽一般熟睡的少年,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良久才摇了摇头,
“我们悄悄走,你快去找小琵琶,别落下她。”
后院中女子们的手皆用以修习琴棋书画,牛不能解,鸡不敢缚,鱼不愿剖,更勿论徒手面对一个成年男人。
女子们蹑手蹑脚,穿过庭院,来到刘府后门。宋筠颤抖着将钥匙插入门栓,传音也难掩激动,
【殿下,我们已经逃出来了!】
祝小枝看着对方急剧缩短的生命时间,慌忙转过又一道小巷,
【还有危险,千万小心!】
“各位要是肯乖乖回到床上睡觉也就罢了,你们想逃,我如何向父亲交差?”
少年匕首下,是小琵琶纤细白皙的脖颈,二者的距离不足半寸。
小琵琶面上还带些刚睡醒的懵懂,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人用刀抵着出现在院中。侍女则跟在后头,惊恐得双腿皆软,
“我才迈进小琵琶屋门,就看见这个恶魔已经在她的床榻……”
女人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当先大声呼吁起来,
“他形单影只,咱们姐妹一起上,还怕降服不了他?”
无人响应。少年将刀尖压得更下,堪堪有血珠渗出,小琵琶吃痛,终于害怕地呜咽出声。
“我来换她。”
宋筠推开战战兢兢静默着的人群,一步一顿地走向少年。她向来是个极爱干净的人,但此刻裙摆拖沓在地上也未曾察觉。
“是我组织了这次逃跑,没有我,大家群龙无首,自不能跑远,挟持我比她有用得多。”
少年挑起一边的眉毛,仔细将女人自上而下地打量,似乎很惊讶组织者的身份,
“宁夫人,我父亲似乎不曾亏待你。”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
宋筠忽然扑上前去,不知何处借来的怪力,竟硬生生用双手握着少年的匕首,不顾鲜血淋漓将它掰开少许。
女人的面目因愤怒和疼痛而扭曲,配合披散的长发与斑斑血迹,仿若厉鬼,
“我从未有一天认可自己那个身份,我永远都是宋氏女,单名筠!”
她泄力腾出一只手,不顾显露出的森森白骨,重重在女童肩上推了一道。小琵琶哭闹着大喊“宁姐姐”,并去扑宋筠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臂,却被侍女亟亟带入怀中。
“噗嗤”,很轻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