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他什么?”
钟子正心神动容。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初见林亦时的场景。
“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
这是林亦当时念的一句诗,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他说林亦资质不行,并不看好他。
但此时此刻。
他只想确认一下,李文博口中的‘爷’,是不是平洲书院学士所说的‘林师’。
“大叔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李文博见说漏嘴了,就没有再隐瞒,指着林亦道:“喏,你要见的林师……就是他!”
“什么!”
嗡!
钟子正整个人都麻了。
铭碑之诗。
铭匾之诗……
就是出自这个被他小瞧,叹息没有任何前景的少年?
“对,是他,是他……他说资质不够,唯有勤奋来凑,完全契合文碑上的那句治学诗句!”
钟子正心中惊呼,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他扭头看向李文博,惊讶道:“他还会写词?”
挽联跟诗还无法承载你的才华?
连词都不放过?
“呵!”
李文博不屑地看了眼钟子正,道:“何止是词,我家爷,还会写文章……不比诗差多少!”
“什么!”
钟子正懵了。
只感觉脚底一股麻意,顺着大腿往天灵盖窜。
他心中惊呼:“词不放过也就算了,文章……也要拿下?”
……
林亦身穿白色儒衫,朝着墓园走去。
虽年少,身形却极其伟岸。
众夫子跟学士,神色肃穆地盯着他。
这是林师。
作出铭碑之诗、铭匾之诗的文道天骄。
他们内心紧张、忐忑。
之前写的几副挽联,情动天地,现在……连悼词也能信手拈来吗?
何为君捋须轻笑,道:“老夫就猜到会有这一幕,没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的!”
贺万城沉默了下来。
与此同时。
林亦走到了郑知秋的身边。
郑知秋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小声道:“林亦,你……你救了书院,救了老夫啊!”
“院长怎么能连这个都忘记?还好弟子提前也准备了一份!”
林亦开口说道。
这不是小事,是礼法上的大事。
“老夫这不是不太擅长嘛,本来让何院长帮忙准备一份,可谁知……”
郑知秋老脸一红,随后他连忙溜到一旁,道:“这悼词就交给你了!”
“……”
林亦沉默,没想到郑知秋跑的这么快。
“你是谁?你能代表书院院长?悼词是你能念的吗?”
“乳臭未干的小子,别随便瞎整两句,便忽悠我们!”
“对,我听说悼词能够让死者灵魂重现,见我们最后一面……要是做不到,我们决不罢休!”
“我儿不能就这么入土,他安不了!”
众家属情绪处于激动崩溃的边缘。
一个个紧紧地抱着骨灰陶罐,哭的撕心裂肺。
林亦静静地看着他们。
心情也有些沉重。
“晚辈林亦,平洲书院学士,承蒙已故的同窗学士尊一声林师,不胜荣幸!”
“书院数日前遭此劫难,惊闻噩耗,心悲切也!”
林亦朗声说道。
墓园中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
晨风微凉。
墓园萧瑟。
“云天凝素,春寒料峭,冷风呼号,哀乐低回,苍天流泪,大地含悲!”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今日是已故二十三位同窗登山发引,永眠九泉之际,以悼词缅怀,祭文追念……”
林亦的声音在墓园回荡,山间飘荡。
郑知秋目光呆滞,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何为君与贺万城两位院长,此时也微张着嘴巴,看着林亦仿佛不是一个少年。
对!
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少年?
他是亚圣入凡。
他理当如此!
他终将破而后立。
他终将成就一品圣位!
钟子正呼吸急促,眼中爆闪精光,低声喃喃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好词,好词!”
“此词应该并不全,若是补全,必将也是鸣州以上的好词!”
唰!
林亦展开宣纸,一瞬间纸上才气跃动,他不为所动,朗声道:“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谁无兄弟?如足如手。谁无夫妇?如宾如友。生也何恩,杀之何咎?”
呜呜~
伴随着林亦悼词念出,墓园山间突然起风。
云层聚拢而来。
一股厚重气息弥漫开来。
原本停止哭泣的学士家属,听到悼词,再次忍不住悲从心来。
哗啦啦!
搬进墓园中的花圈挽联,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那薄薄的宣纸,却比布匹还要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