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是中箭受伤后落水,此时早已昏迷,本应比他更不济,可正因为他手足不动反而漂浮在河面上。冰凉的河水和濒死的窒息感让章炎清醒了不少,让他从失去章寒的疼痛中摆脱出来,可他也无力游到河岸去,眼见岸上的靖军就要撤离,他摸索着拿出一枚百步扣闪现到河岸上,正好降落到龙凯和百里月明身前。
百里月明见章炎脸色煞白而韩魁则昏迷不醒,等不及章炎的回答,和龙凯一起将两人扶到马背上,立即撤离。龙凯扶章炎上马,章炎与他向来不睦,此时却不得不接受龙凯的帮助,又想到大哥在河对岸生死不明,心中一阵难受,便想将龙凯开。
龙凯挥手打了一下他的屁股讥道:“章大英雄,等突围出去再找我麻烦吧,现在没我你可逞不了能耐,要是上不了马被燕人把你捉了,那就更是狗熊了。”章炎一时语噎,正着恼,被龙凯一把丢到了马背上。
五丈河东岸。此时靖军只有一人在拼杀了。
铁垣看着那个一身浴血还在与古烈力拼的靖将不禁一阵感叹。他从武陵城中赶出来之后,没有赶上与突围的靖军大战,却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古烈身形彪悍,狼牙棒势大力沉,呼呼生风。那靖将衣衫褴褛,遍身伤口,他的长刀已经卷刃,身上还插着几只箭矢,腹部血流如注,他应该是已经厮杀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早已身疲力尽,挥出去的长刀已没有多少力气,轻易就会被古烈格开。
萧鲁刚刚有令,务必要生擒此靖将,所以古烈与他交手后并不疼下杀手,却有心戏弄他,只是每一次交手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口,周围包括萧鲁在内的燕然兵将不时发出欢呼。此时那靖将向古烈狠命砍出一刀,被古烈架开,两马交错间,古烈挥手一棒打在其右肩上,那靖将吃痛跌下马来,周围一阵喝彩声。
铁垣看那靖将跌落地上,尽管皮开肉绽,气喘吁吁,但出奇的是他的脸上却无伤痛和不安之色,目光中只有一片平静。他不禁起了惜才之心,驱马上前道:“我乃燕然铁垣,靖将可通报姓名?”
铁垣在燕然素有威名,颇受燕兵敬服,他周围的燕军纷纷散开,连古烈也不自觉地退到一旁让他和那靖将说话。旁边的萧鲁却面色一沉,要知道铁垣是燕然王庭伊顿大单于的爱将,而他却隶属燕然右王庭娄羊王部。草原上的部落王庭本就没有靖国那种严格的统属关系,虽然名义上听从王庭的指派,但有自己的相对独立的属地和部落,如果这名靖将降服于王庭,对娄羊王的右王庭可没什么好处,而且这名靖将本就是他萧鲁捉住的,现在却眼看着铁垣来摘桃子,不由心中不忿。
那靖将好不容易站立起来,以刀驻地支撑身体,扬眉道:“靖人章寒是也!”
铁垣道:“你乃真英雄,我大燕然素重豪杰,只要你愿归服我们,不但今日可免一死,他日高官厚禄不在话下,你可愿意?”
章寒面露讥色,继而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可很快笑声牵动伤口一阵疼痛,脸色变得煞白。
铁垣皱眉道:“有何好笑?”
章寒脸色如冰霜一般,倒更像他平时的模样:“英雄?汝等平白寇我疆土,害我百姓,毁我家园,掠我财帛,一路走来可谓烧杀劫掠,算什么英雄,只是一群宵小之徒!我乃堂堂大靖大好男儿岂会与汝等蛮野之族为伍!”
古烈大怒:“你不怕死吗?”
章寒平静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但不负此生抱负无悔过耳。”说罢横刀自刎,伟岸的身躯轰然倒下。周围燕然兵将众多,却无一人想到他说死就死,动手快速利落,显然是早已存了死志。。
周围,古烈怒极:“这腌臜临死还要诋毁于我们,真真可恶!”言罢举起狼牙棒就要毁了章寒的尸身。
铁垣断喝一声,将古烈喝退,说道:“此人忠烈,厚葬了他吧。”
萧鲁忽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将军如此厚待靖人,不怕日后有人说你通敌吗?”
铁垣冷笑道:“我对大燕然忠诚与否,自有公断,不怕宵小之徒搬弄是非。”
萧鲁假笑拱手道:“大将军说笑了,大将军对大单于之忠心谁人不知,即使有小人饶舌太上天也会庇佑大将军的。只是眼下靖军已经渡河西窜,不消说河西岸楮特部和乌隗部那些部族军难当大任,这追击逃敌之事还有劳大将军与在下同心协力呢。”
铁垣甩手道:“这个自然,不用你说。”
萧鲁领本部人马走后,铁垣看着章寒的尸身沉默良久,直到巴夯提醒方才反应过来,言道:“索格亚特部的义靳已经过河去了,你率三百狼骑去帮他,另外阿里古率三千左翊宫卫军随后策应你们。”
巴夯俯首称是,刚要离去,只听铁垣又道:“靖军已经穷寇,注意不要迫他太急,事有不妥,立刻返回。”巴夯点头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