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罗松茂对两人并不藏私,去县城的路上就与他们细细交代起乡试需要注意的种种细节。
到县城后,与商队汇合后就前往安阳郡。
路途如何艰辛自不必说。
倒是沈家又不太平了。
在沈逾白离家五天后,沈秀莲背着个小包袱回了家,旋即主屋就响起郑氏的骂声和沈秀莲的哭声。
声音飘到二房,连纺线机和织布机的声音都压不下去。
巧娘被吓了一跳,扭头去看王氏,却见王氏朝正纺线的罗氏努努嘴:“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
自从沈逾白走后,罗氏就来了二房纺线。
她是知道乡试有多磋磨人的,又担心沈逾白身子弱熬不住,又不能阻拦孩子奔前程,只能偷偷抹眼泪。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干,她就来了二房帮忙纺线,多少挣点钱贴补家用,还能跟王氏、巧娘说说话。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听了会儿,诧异道:“娘怎的在骂陈家?”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氏小声惊呼了一句,把装针线的簸箕往旁边一丢,跑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巧娘嫁进门后,郑氏阴阳怪气说是机子整日没个停歇,吵得她睡不着。打那以后,巧娘但凡织布,就将门关起来。也因此,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主屋的声音
“肯定是那陈家对秀莲不好,秀莲回来诉苦了。”
王氏兴致勃勃地猜测。
罗氏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却是不咸不淡:“她有了身子,这么大脾性太伤身了。”
两人并未听多久,大房的江氏就过来喊她们去主屋。
主屋里,沈秀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郑氏气愤地大骂陈家,沈老汉盘腿坐在炕上,一口接着一口抽旱烟,使得整间屋子烟雾缭绕。
罗氏心猛地一跳,就知道出事了。
待沈守忠和沈守义兄弟俩从地里被叫回来,沈老汉才让沈秀莲说了事情原委。
自从两个多月前陈序等人被抓后,陈家人就恨上了沈秀莲。
不顾她有了身子,家中各种活都要她干,劳累之下,孩子掉了。
陈家又反过来指责沈秀莲没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更是连小月子都不让她做。
原本以为会一直这么下去,陈家大伯来了信。
当得知陈家大伯没官可做之后,陈家人的天塌了。
那么多年的努力,此刻尽数白废。
陈家老太爷当场昏死过去,陈家老太指着沈秀莲的鼻子大骂她是扫把星:“你一进门,我们陈家就没好过!”
一怒之下,让还在狱中的陈序写了封休书,就把沈秀莲赶了回来。
“那一家不是人啊!把我好好的闺女糟蹋成这样了!”
郑氏抱着沈秀莲哭嚎。
“嫁妆呢?人被休了,嫁妆也被他们陈家贪了吗?”
沈守忠瞪向沈秀莲怒吼。
沈秀莲还是头一次见识到沈守忠这样一面,被吓得忘了哭。
江氏却反应过来:“秀莲没犯七出之条,就算他家不要了,也该是和离。况且秀莲还带了那么多嫁妆,应该全还回来,还要赔偿咱们秀莲银钱。”
江氏以前把家底子全掏给秀莲,就是为了攀附陈家,后来陈家倒也把鸿业弄进县学,还过了县试,本以为能按陈家说的给鸿业弄个童生,谁知陈序竟哄骗鸿业作弊,差点将一辈子都给毁了。
打那时起,江氏就恨上了陈序。碍于陈家大伯是官,他们平头百姓不敢惹,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如今不同了,陈家大伯被罢官了,陈家也就没了往日风光,她也不用怕了。
沈守忠恼恨道:“那些银子是秀莲的嫁妆,本就该是秀莲的,陈家必须还给咱!没得让他们这么欺负秀莲,还便宜他们八十两银子!”
郑氏正在气头上,被大儿子大儿媳这么一撺掇,立刻一蹦三尺高;“咱不能任由秀莲被欺负,必须去陈家要个说法!”
不过郑氏是个妇人,嚷嚷得再厉害,还得沈老汉点头。
大家就齐齐看向沈老汉。
沈老汉就这么坐在炕上,若不是吧嗒着烟,旁人怕是以为他是个泥像。
秀莲却是扑到她爹脚边,哭着求他:“爹,我不想被休,你帮我求求陈家吧,陈序肯定是被他爹娘逼着才写的休书。”
她这一哭,把沈家人都弄懵了。
王氏在心底嗤笑一声,心道休书都接了,还想着让老爷子去求陈家,这不是把沈家人的脸往地上踩么。
她嫌弃地看了眼秀莲,就拉住要上前的沈守义。
这事儿有的是人烦,他们家犯不着往前冲。
果然,沈守忠彻底被激怒,对沈秀莲劈头盖脸一顿骂。
沈秀莲本就难受,一开始被沈守忠骂时没反应过来,可她到底在家受宠多年,早养成跋扈的性子,哪里能忍受大哥一直骂,当即就跟沈守忠厮打起来。
郑氏瞧见自己最疼的儿子闺女闹起来,又是哭又是喊。
到底还是沈老汉的怒吼压住他们。
屋子终于安静下来,沈老汉沉脸对罗氏道:“老三媳妇,你去请族长来家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