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放下手里的活儿,神情复杂地跟着沈秀莲去了主屋。
再出来时,脸上净是犹疑,回屋的脚步也快了起来。
王氏还等着江氏出来分家里的存粮,到该做晚饭时江氏还没出屋子,王氏焦急:“她不出来,总不能叫大家都饿肚子吧?”
“肯定在跟大哥商量事。”
罗氏宽慰了句,王氏嘲讽:“她不是想巴结陈家吗,那就把钱都拿出来给秀莲当嫁妆呗,就怕钱出了,还是得不了陈家的好。”
分家和没分家到底是不同的。
钱到手里,再全部给出去,往后就没指望了。
第二日早饭,眼底乌青的沈守忠将钱袋子给了沈秀莲。
沈秀莲拿起来一瞧,一块五十两的银锭子。
她倨傲道:“大哥大嫂为我出了大力,等我嫁过去,明年必让鸿业中个童生。”
大房一扫刚刚的颓势欢喜起来,纷纷说起陈家的门第高。
桌间热闹起来,显得二房三房更安静。
因为江氏没在,王氏和罗氏没分粮食,早饭还是沈家人在一块儿吃的。
沈秀莲目光在二房三房扫一圈,冷哼一声,又跟大房说话去了。
吃过早饭,沈守忠就出了门,再回来时,直接钻进了主屋,还带来一个好消息:“陈家人答应要来定日子。”
郑氏双手合十,欣喜道:“郑家真是好说话,明明要二百两的嫁妆,咱们给八十两也愿意。”
沈老汉眉目也舒展开,悠闲地抽了口旱烟。
陈家叔伯第二日就带着媒婆上门,一直聊到中午,在沈家杀了只鸡招待后,又拎了两只鸡走。
沈逾白放学回来,就被告知沈秀莲成亲的日子定在下个月初六。
大房和主屋都欣喜,沈逾白并不看好。
实在是陈家做事上不得台面,没嫁妆时迟迟不来商议亲事,八十两的嫁妆敲定,就迫不及待来迎娶,将好好的亲事当成了赚钱的手段。
既已分家,他就不会阻拦他人的锦绣前程。
最先得到好处的果真是大房,沈鸿业被陈家举荐去了县学。
沈老爷子特意让郑氏做了晚饭,把三房的人请来主屋。
沈守忠和江氏对沈秀莲好一通夸赞,开口秀莲嫁得好,闭口陈家说话算数,把沈秀莲捧得头高高扬起。
“早就说了陈家有脸面,有些人就是只看到脚背,看不了长远。”
沈秀莲这话当然是说给二房和三房听的。
二房的沈守义倒不觉得有什么,王氏脸色讪讪。
沈秀莲颇得意地扭头看向沈逾白,就见沈逾白正安安静静端坐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她心里不满,讥诮道:“县学的夫子多,学识渊博,不是沈氏族学能比的。”
又扭头对沈鸿业道:“鸿业你进了县学就好好学,明年下场中个秀才。”
沈鸿业面色潮红,难掩兴奋:“小姑放心,我必定用功读书,给小姑长脸面。”
沈秀莲心里总算舒坦了,心里更觉得沈逾白是个不知好歹的。
竟然不愿意把钱拿出来给她当嫁妆,那就在族学里待着吧,看他能不能考个秀才回来。
县学是官府举办的学府,里面的夫子都要有秀才的功名在身,比村里的各个私塾要强不少。
沈家族学最有才的朱先生当年就是被县学刷下来,才被沈氏族学请了过来。
沈守忠搓着手,双眼发亮道:“我听人说只要进入县学,就是一只脚踏进了官场,少说也能捞到一个童生。”
沈老爷子笑得连连点头:“这是鸿业的大机缘,也是我们沈家的希望。鸿业啊,你只管读书,家里一应事你都不用管。”
“我知道的爷爷。”
沈鸿业颇有种志得意满之气。
“好!鸿业啊,今晚跟爷爷喝一杯。”
沈老爷子下午特意去其他村买了一斤浊酒,爷孙俩对饮起来。
自分家后,沈老爷子心里不得劲,可好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秀莲的婚事定下来,如今又是鸿业进入县学,沈老爷子心里那点苍凉之感尽数被驱散。
只是完全不记得饭桌上还有其他三个孙子。
饭吃完,大房留在主屋聊得火热,二房和三房出来时,王氏语气泛着酸气:“鸿业去县学了,弟妹给秀莲多添妆,兴许秀莲也把逾白弄进去。”
罗氏很心动。
她也是当过县令夫人的,自是知道进入县学的诸多好处。
山长与县太爷都有来往,县试又是县太爷主考,这里面的人情往来是不可避免的。
沈逾白笑道:“县学一年的束脩要五两银子,加上笔墨纸张,花销太大,还是族学好些。”
“可族学的先生总归比不得县学的先生。”
罗氏纠结起来。
沈逾白道:“爹当年便是在族学读书,并不影响他中举当官造福百姓。”
沈守义对沈逾白竖起大拇指:“逾白有志气!县学那么多学生,难道人人都能考中秀才吗?”
先生再好,也要学生是那块料。
王氏将沈守义往屋子拉:“没喝酒你也醉了,说出这些话来,被有心人听到,还以为咱们见不得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