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陈一晨很害怕陈爸爸。
他古板、固执、控制欲强,脾气还很臭,每次不如意就会动手打人,是个典型的大男人主义。
陈一晨小时候没少挨揍,再加上她脾气好,性子软,所以从小到大都不敢忤逆父母,父母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父母让她好好念书,在临阳考个好大学,她听了,自此以后,放下所有爱好,一心向学;读大学选专业时,父母让她学艺术,说艺术生毕业了好嫁人,她听了,放下心心念念的法学,选了艺术设计;再后来,周净向她求婚,想要一毕业就结婚,陈爸陈妈高兴极了,说女孩迟早要嫁人,要在家相夫教子的,于是她也听了,乖乖的在家做全职太太,这一做就是4年。
可,结果呢?
丈夫出了轨,自己一无所长,差点被社会抛弃掉。
而接下来,她漫长的一生都会遗憾,遗憾年少时没有做尽想做的事,念书时没有选择想要选的专业;遗憾结婚后因为一直呆在家里洗衣服做饭,错过了最好的职业生涯……
原来,父母的话,也不是标准答案。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将他们话奉为圣旨?
倘若当年的她叛逆点,倔强点,面对人生的分叉口自我点,或许现在又会有不一样的境遇。
想到这里,一晨的眼神充满了悔意和怨恨。
但这悔意在父母辈看来,更像是挑衅、不服。
陈爸爸训斥,“看什么看?不服气?!”
说完,又对着一晨扬起了手掌,就像小时候一样。
每次一晨提出异议,他都会将掌心高高地抬起,面对着一晨的方向满脸怒意。
陈妈妈见状,赶紧挡在女儿跟前,死死护着一晨。
一晨却将妈妈轻轻推开。
她径直走到陈爸爸跟前,“打呀!您打!您干脆打死我算了!从小到大,只要我不听您的话,您就要动手打我!可您怎么能确定,您说的就是对的呢?”
“如果您说的真的是对的,那为什么我的人生还会这么糟糕?您看看我,看看我现在,没有工作,没有梦想,什么都没有的像一个寄生虫一样,寄生在男人身上,现在连男人也没有了——”
“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什么了?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照做到了呀!我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选择,都是按照你们的要求……”
“可结果呢?……”
这是陈一晨第一次情绪这么激烈的反驳陈爸爸。
她哽咽着,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下。
从小到大,父母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听从父母的意见,顺从老师的教诲。
她是朋友眼里的乖乖女,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是父母们喜欢的孝顺孩子,是邻居口中所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唯独,她不是她自己。
见陈爸爸一直不说话,愣在那里,扬起的手掌迟迟没有落下。
陈一晨声音嘶哑得又继续说道,“从小,您就跟我说,女孩子要乖、要温柔、要听话,这样以后才会有男人要。等结婚了,您跟我说,要我在家伺候丈夫、伺候公婆,不能发脾气,万事要忍耐,对丈夫要体贴要理解,在婆家要多看眼色多干活……”
“我就想问问您,你生我下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伺候别人,给别人家做媳妇的?还是为了让我成为受气包,任人欺负?”
“每一次和周净吵完架,我哭着跑回家,您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有没有受委屈?是不是被他欺负了?您只会逼着我回去,去道歉、去和解,您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一晨看向陈爸爸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冰冷。
语调也开始冷漠,她嗤笑道,“就像现在,我和周净离婚,你们不去问问他犯了什么错,不问问他是不是伤害了我,而是嫌弃我丢了你们的脸,而是一味地让我跟他和好,让我不要离婚,让我跟他重新来过,我就想问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居心?为什么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我真的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
陈爸爸没说话。
但女儿的话如刀子一般刺进他心里,扬起的手掌也变得绵软无力。
陈妈妈也没说话,眼泪却一个劲的往下淌。
一晨转过身,将爸爸的手机放到餐桌上,最后补充道,“现在,我和周净已经协议离婚了,他犯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的错误,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回头!您也别想着让我去跟他和好,跟他道歉,就这样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
将自己锁进了次卧的房间里。
客厅里反应过来的陈爸爸又气又怒:“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呐!”
虽然自知理亏,但大男人主义一辈子的陈爸爸仍旧不愿承认自己的问题,他拍着大腿怒吼,“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孝的女儿!……”
陈妈妈只能哄着老伴,“再给孩子一点时间吧,咱们先走,先不打搅她……”
又转而扬声对次卧里的闺女道,“晨晨啊,爸妈先走啦,你在家好好休息,回头给你打电话,啊——”
……
接下来,房内一阵沉默。
良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