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闻得沈南微失却五百两纹银之事,心中骇然,面如土色,仿佛夏日突遭寒风侵袭,周身不自在。
初时,确是他心生嫉妒,见沈南微家道殷实,心中不畅,遂暗中撺掇县令大人前往征税,意图略施小惩,以泄私愤。
然他万未料到,县令大人竟胆大包天,行此盗窃之举,如今祸水东引,直逼至他门前。
县令大人神色阴沉,步至李掌柜面前,目光如炬,似要将李掌柜内心窥探个究竟。
李掌柜见状,登时心生一计,干脆闭目凝神,做起死尸状,口中不言,唯有眼皮微微颤动,贼眉鼠眼地在眼皮缝隙间窥视县令大人的一举一动。
他心中暗道:我李某人虽为商贾,平日里难免落下奸狯之名,但终究身无官职束缚,大不了背负些骂名,总好过县令大人这头顶乌纱不保,乃至项上人头落地。
哼,我便什么都不说,你待怎地?
县令大人见状,怒极反笑,声音低沉而威严:“李掌柜,你此刻装死,莫非以为能躲过一劫?
哼,你我本是同舟共济之人,如今船将倾覆,你却欲独善其身,实乃可笑至极!
你怕是还不知道惹了什么人吧?
那沈南微非同小可,乃是皇太孙之小姨,太子面前炙手可热之人物。若真将其激怒,莫说是我这小小县令,即便是你,也难逃严惩,甚至性命不保!”
言毕,县令大人目光如刀,直刺李掌柜心田,语气中威胁满满。
李掌柜心中咯噔一下,小姨?
他莫不是听错了?
沈南微日日带着的那小孩子,难道竟然是皇太孙?
亲娘啊!这是个什么称号?这辈子没听过。
对于李掌柜这样别看平时风风光光的,但其实北朔城远离权力中心,他见过的最大的人物怕也就只是县令大人了。
深知此事已非儿戏,若再置身事外,恐真会引火烧身。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心中暗忖:罢了,既已入局,便只能设法共渡难关,切不可再行那独善其身之举。
于是,李掌柜强作镇定,缓缓起身,拱手向县令大人道:“大人所言极是,李某此刻方知事态严重。
李某方才也是糊涂了,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法子来,可是方才大人这么一说,李某倒是有个主意,只是如何实施,还得看大人裁夺。”
言罢,二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有深意,仿佛在这一刻,已达成某种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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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微最近心情不错,她前些日子不得空,如今终于得了空了,准备去看看顾玉屏。
平时都是顾玉屏帮她,沈南微前后两辈子,遇到的好人不多。
所以和平时去不一样,沈南微特别慎重地挑选了衣服和首饰,甚至还去旁边的收拾铺子给顾玉屏花重金——三十两银子买了一对玉簪——虽然不是特别贵,但是在这小城中,已经算是不错了,再贵的,掌柜的说,值上万两金的我也有,但是你有没有这是个问题。
于是沈南微很识相地选择了一个中档次的——等以后自己赚钱了,再给顾玉屏买更好的。
带着礼物来,沈南微的心情都有点微微起飞,脚步也显得轻盈,来到醉和春,顾玉屏不在。
“不在?”沈南微瞪大了眼睛,“屏姐姐不是从来都只在楼里做生意吗?哪儿去了?”
伙计抬头,见是沈南微,脸上堆起笑容:“哟,是沈姑娘啊,您来找顾老板?她方才被几位官差请走了。”
沈南微闻言,心头一紧,眉宇间不禁浮现出一抹忧虑:“官差?可知是为了何事?”
伙计见状,眼神闪烁,似乎有所顾忌,他压低声音,用只有沈南微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这……小的也不甚清楚。
不过,顾老板与县令大人素有往来,这种情况,也是常有的。您无需太过担心,顾老板向来聪慧,定能妥善处理。”
也是,顾玉屏跟这帮人打交道的时间比自己还要长,沈南微不是很担心。
但是她转念一想,自己刚刚在太子跟前参了县令大人一本,扭头县令大人就把顾玉屏带走,莫不是就专门为了这事?
但要是逼迫自己的话,跟上回一样,留个地址让自己去,这回也没留地址,想来是让顾玉屏回来劝劝自己。
想到这儿,沈南微稍稍放心了一些。
既然是请顾玉屏当说客,想必不会为难。
沈南微叫了一壶碧螺春坐在角落,一边看景一边喝茶一边琢磨怎么能把顾玉屏从这污糟的县令大人手里捞出来。
就这么一直喝到暮色四合,茶汤添了第四壶,因是她,伙计没有只添水,还加了茶叶,沈南微打了一个巨大的饱嗝,饱嗝都泛着水声。
不能再喝了,已经忍不住去茅房了。
就在她决定先不等了,先去茅房的时候,顾玉屏回来了。
顾玉屏脸色惨败,脸侧一个巨大的巴掌印。
按照伙计的话说,顾玉屏是被官差的马车接走的,这边人多多少少知道顾玉屏和那位的关系,一个个的眼神都不正常。
但是回来的时候,顾玉屏是自己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