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从暗处冲出来几名影卫,齐刷刷闪着寒光的刀交叉将沈南微叉在地上。
沈君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吓得不轻,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小姨,小姨!”
舒嬿的医术很有效果,这才几天,沈君芋说话就比以前利索了很多,若非特意观察,沈君芋已经跟正常爱玩爱闹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了。
沈君弈也吓了一大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生性多疑的太子爹必然是发现了什么。
有两条路摆在他面前。
他大可以什么都不做,反正只要太子能认出来他,他也可以像以前一样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太子没有儿子,皇位还是他的。
他去做金贵的皇太孙,沈南微的死活与他无关。
可是……
闭上眼,都是沈南微早出晚归,汗水黏在额头上的明媚的笑脸;是沈南微捧出好吃的热气腾腾的饭菜;是沈南微水掺沙沙掺水垒狗窝,旺财和芋头在她身边滚成一团。
那一天是立冬,忙忙碌碌的生活甚至没有人反应过来竟然是冬天了。
但是沈君弈记得那天夕阳特别耀眼,余光特别温暖。
他一扁嘴,哇哇哭着跑过去抱住沈南微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姨!小姨你怎么了!”
说着去摇撼旁边的铁甲侍卫:“你们这些坏人!坏人!伤我小姨,看我不打死你们!”
沈君弈小小的,如同蚍蜉撼树。
太子疲惫地揉了揉鼻梁,抬手叫公公:“抱过来。”
于是沈君弈踢蹬着两条腿被抱到太子跟前。
前世父子,今世相见了。
像,太像了!
好像有一记重锤,锤在太子心头,不单他觉得像,就连宫中资历如此久的公公都觉得像。
皇家血脉非同小可,避免被有心人利用。
太子一个眼神,公公眼疾手快端起清水,从袖口拔出一枚银针,刺破沈君弈和沈君芋的手指,太子也刺破自己的手指。
相融。
其实这时候沈南微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调到脑壳里了,古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没有任何依据的事情。
但是相融了,老天保佑。
就算不保佑她也有办法,崽子娘的信物她都还揣在身上呢,细节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幸好原主再怎么发昏,没有想着把信物当掉——可能还没到当信物那一步呢。
太子松了口气:“你是两个孩子什么人?”
沈君弈咬住侍卫抱着他的胳膊,又是踢腿又是打人:“你就是个坏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小姨拉扯我们俩容易吗?
娘临死前说了,一定要照顾好小姨!
看我不打死你啊!!”
好小子,沈南微现在百分之一万确定,这孩子绝对不简单,在家里从来不叫她小姨,现在倒是装得情真意切。
但沈南微不是傻子。
未来的皇太孙给她脸,这她得兜着,于是立刻扭动起来,奋力叫着:“有什么冲我来,别动我孩子!”
这母子情深的场面谁看了不动容。
“这两个孩子,你从哪里来的?”太子冷冷问。
“什么我从哪里来的,这是我姐姐留给我的,我的亲外甥!嫡亲的外甥!”
“你姐姐?是谁?”
沈南微听出太子的语音有些迟疑。
离家多年,然而近乡情更怯。
沈南微说出了一个名字,似乎还回忆一般,回忆起姐姐的很多过往。
比如两个人是如何一路仓皇来到西北边境,生活有多艰难,姐姐生产那日,因为北朔城过于荒僻,连个接生婆也不好找到,差点丢了性命。
生下龙凤胎之后,姐姐的身体似乎都被掏空,后来就一直病歪歪的不见好,终究还是在一个飘雪的日子没了。
沈南微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眼角,让整个眼睛看上去更红。
姐姐临走的时候,一直念叨着“君……君煜,对,君煜,不认识,大约是我那个不负责任的姐夫吧。
可怜我美好的姐姐就这么没了,临死都还在念叨着。”
沈南微嘤嘤嘤地哭开了,怕被人发现,她哭得搁外投入,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太子和旁边人的反应。
自然也就没有看到,君煜那双好看的眉眼深深拧在一起,眼神当中写满了深深的痛楚。
“你是说,阿音她,到死都在念着本宫的名字……”
疑惑、惊讶、恍然大悟——沈南微把表情层次的变化拿捏得恰到好处,加上语气那么一点点得幽怨:“什么?您是……您居然是……”
沈南微呜呜哭得更惨了,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张剪纸窗花:“姐姐说,这是……这是君煜亲手剪的……”
“大胆,你是什么人,胆敢直呼其名,你知道他是谁吗?”
公公出言阻止,却被太子拦住。
沈南微完全入戏,泪流满面:“姐姐说,那年除夕,君煜与她一同祈福,留下这枚窗花,这许多年来,她一直珍藏在侧。
我当日也说,若姐姐逃跑时多带些金银珠宝,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苦,可是姐姐说,这等情谊,便是那金山银山也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