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装不下你了是吗?”父亲又一次怒吼,我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如同一尊佛像,而他是得不到回应的信徒。
最终他妥协,送我来到这座城市里,这里灯火通明,车辆川流不息,和那个巴掌大的小城比起来,宛如一座待我探索的乐园。
离开小城的目的,我冠冕堂皇的说是求上进,求发展,其实我心里清楚,是因为蜗居在小城里,我缺了面子,缺了钱财,缺了别人的羡慕目光。
我如愿以偿,接下来的时日,这些东西我都有了,有了钱财,有了面子,次次回家,那无数羡慕的目光让我的虚荣愈发膨胀。
生命里所有的绚烂,终究要用寂寞偿还,来到这里,我再不能与旧朋友喝酒谈天,也没时间再与父母通电话,时间被压缩的无比紧凑,虽然鲁迅说时间向是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可他没想过,若海绵被扔进了沙漠呢?
“你这年轻人,不要老休息,多干活,不要休了!”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缺席了好朋友的婚礼。
事后,他安慰我,像你这样刚踏入行业的人,如果不积极,是要被淘汰的。我无言以对。
夜深,抬头望见月亮分外圆,看似完美无缺,本质却是荒芜,如同沙漠般的荒芜。
当初的选择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实现了一些,就会拿走一些。
后来实在不堪重负,打道回府,但没有一丝难过,我紧紧的抱住父亲母亲,约出了许久未见的友人,也开始驻足看那些老太太吆五喝六,那些时日缺少的情绪与羁绊,终是被我一一找回。
缺不是一个好字,从来不是,因为组的词要么缺少,要么缺憾,要么缺点,要么缺德,只要与缺沾边,我们都会深表遗憾。
只可惜,生活就是有了那边缺这边,很难顾全,完美无缺向来都是恶魔给的伪命题。
缺像极了一个默认规则,你我身处其中,想反抗却无能为力,既是如此,不必感伤,做你觉得对的事情。
千年前的壁画之所以价值连城,就是因为它留有缺痕。
而有些东西之所以廉价,亦是因为缺痕,所以缺很难被判定,只是一种必须存在的东西。
就像你抬头望天,天上只有半轮明月,你知道缺少的半边在云层里,却无能为力。”
他心满意足的,折好了稿纸,放进了信封,打算明日到了县城买双鞋,然后再把这封信放进邮筒,和畅风闲的发愁不同,他这个,那可是真的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