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天,慕容海除了傍晚等待父亲归来,其余时间都和赵阔混在一起。
赵阔发现慕容海不识字,便用细竹在沙地上比划,教他一些简单的字词。
慕容海是十分有求知欲的孩子,几乎看赵阔写过一遍他就能模仿出来,虽然字迹歪扭,可短短几日,他确实从赵阔身上学到不少。
这日,赵阔去巡了一趟货物下船,就见慕容海手里握着细竹、一个人蹲在沙滩旁,专心地写字。
走近一看,慕容海面前的沙上写得全是歪歪扭扭同一个字——
“夜”。
赵阔看到这么多夜字,微微一怔,即弯下腰来,好奇道:“怎么这么努力在练习这个字啊?”
身后突然出现声音把慕容海吓了一跳,他扭头看是赵阔,便松了口气,伸手把自己写了无数个“夜”给擦掉。
“没有,只是突然想写罢了。”
一连几天相处,赵阔知道慕容海和村里的孩子相处得并不和睦,他伸手轻轻拍了拍眼前孩子的头。
“后天商船就要离开了。”
慕容海猛然抬头,望着眼前衣衫飘扬的蓝眸男子,神情不舍。
父亲离开后,除了村长,赵阔是第一个肯对他好的人,虽然只有短短相处几日,慕容海早已把他当作亦师亦友的大哥哥。
“你…要不要…”
“阔,船长在找你喔!”
身后传来同船伙伴的高呼声,硬生生打断赵阔还未说完的话。
赵阔先是看了看慕容海,见他又低下头在沙地上涂涂写写,轻叹口气便起身,转身朝同伴的方向走去。
待赵阔走远后,慕容海才停下手。
他仰起头,盯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若有所思的黑眸闪过半瞬光彩。
————
“你说什么?”
“一连休息几日,买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所以咱们今晚就得出发。”
赵阔瞠大眼瞪着船长,他们这四大艘,上头的货物全是同一位买主,听闻对方是京城一名高官。
赵阔身为这队商队的头领之一,向来对官员没什么好脸色。
他本来是不想接这门生意的,可对方开出的价格足以给船上弟兄过上一阵子的好日子。
近来战事停歇,江山初易主,如此好的买卖就容不得他原则不原则的问题了。
垂在身侧的双拳握紧,当赵阔走出船长室时,正想去向慕容海道别,却被同船的伙伴拦了下来。
“赵先生,你先别走啊,东西还要确认呢!”
赵阔脚步一顿,晚上就要离开这小村,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心想着赶紧忙完这边,或许能赶在出发前向那孩子说上几句话。
可世事总不尽人意,赵阔走出货舱时,早已日落多时,船桅与帆布也准备完毕,第一艘商船正微微驶离小村的港湾。
他心一凛,疾步想下船,却被人拉住。
“船都要开了,你这是要去哪?”
“放开!”
想起那孩子低垂的脸蛋,他今日不告而别或许会对慕容海心灵造成二度伤害,这是他不想看见的。
同伴被赵阔在月色下妖异的蓝瞳瞪得背脊发凉,随即讪讪地放开手。
可就当赵阔脚尖一转,船身忽地一晃,整艘船慢慢地移动起来。
他浑身一僵,借着月光望着在暗夜里静谧的小村,终是叹了口长气。
“喂,你是谁啊?”
待船驶离港湾,船尾遽然传来伙伴的惊呼声,赵阔皱起眉,看粗壮的大汉拎着一物走向他。
“公子,这小子混进咱们船上。”
看到大汉手里那抱着小小包袱的男孩,赵阔双眼倏地瞪大。
“慕容海!?”
慕容海看到赵阔,扭身就朝大汉踹出一脚,“放开我啦!”
大汉吃痛,扬手就要朝他搧去,却先被另一只手给擒住。
“放开他。”
赵阔的声音不大,但语气饱含的威仪让大汉不禁松开抓着慕容海的手,随即抽回手扭头去做自个儿的事。
盯着面前揉着后颈的男孩,赵阔眉一挑,“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说什么?”慕容海一脸茫然地抬头望他。
“这艘船已经不会回头了,你贸然闯上来,村长知道了岂不是担心得找不到人!”
慕容海摸摸鼻子,“我有在桌上留纸条。”
不过字迹歪扭得很,不晓得村长他老人家看不看得懂就是了…
在赵阔的瞪视下,他终是没把后面这话说出口。
“等明日有遇到返航的船只,我会托付他们将你送回村子。”
听赵阔无奈的叹息,慕容海立刻包袱一抛揪住他的衣角,语带哭腔,嚎道:“我是打定主意要跟赵大哥你们走,我不想回村子里!”
“那你爹的事怎么办?”
赵阔可没忘这孩子日日都去堤防等爹归来,就这么离开村子,哪天他爹真的回去了,会找不到人的。
慕容海一默,小脸上的落寞只停留了一瞬,随后便被认真的神情给取代。
“我想…既然爹不回来,我就去找他。”
慕容海把刚刚抛到一边的包袱打开,里头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