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长史魏时,在过去种种蛛丝马迹中可以看出,他……就是陛下埋在宁王府的钉子。
宁王武天骁生母最信任的人,居然是陛下安插的,这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虽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宁王还是在穆戎的提醒下,将此人安排去了远郊的庄子上。
尽管庄子很大,尽管庄子上的人都敬畏这位王府长史,尽管魏时在这里说一不二,但他心中的危机感却越来越强。
他不知道从小信赖自己的王爷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可这庄子虽然在京郊,但却是与王府联系最少的——因为这里不像其他庄子那般盛产瓜果、牲畜,不会隔三岔五给王府运送。
若说王爷是不再信任他,而将他发配到此处?
可这里盛产的是王府的命脉——粮食!
一年一季,每年只在秋天入京,即便入京也并非直接去王府,而是送往库房……
王爷的安排,一时让魏时摸不着头脑。
但让他担心的是,宁王妃穆浅音眼看着生产在即,他要如何才能完成皇帝的安排,又或者说……他要何时才能为她报仇?
他幼年时家庭突遇变故,从书香门第的小少爷沦落到街边乞丐。
但即便做了乞丐,斯
斯文文的他也做不出抢夺扒窃的举动,甚至连馒头铺老板见他可怜,丢给他的包子都会被其他的乞丐抢走。
他每日拖着饥肠辘辘、遍体鳞伤的身体,缩在车行的马棚中,有几次差点在夜间被马踩死!
若不是那一日……
魏府长女出游,来车行选马车时见到了快奄奄一息的他。
少女不忍见死不救,尽管魏府并非高门大户,但她还是说服父母收留了他。
从此之后,魏时终于可以吃饱穿暖了。
他每日在外院做活,但心中时刻惦念着向大小姐亲自道谢!
终于见到大小姐的那一天,他激动的语无伦次,恨不得跪下磕头。
大小姐忍俊不禁,用帕子捂着嘴:“我见你谈吐不俗,可是念过书的?”
他自然连连点头:“家父生前曾是州府的私塾先生,小人一直跟在家父身旁读书。”
“原来竟是书香门第之家……我舅舅的铺子那里缺个人手,你可愿去帮忙?”
“大小姐是想要撵小人走吗?”说话时,魏时的语调中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少女笑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你在这里做个洒扫杂役屈才了,倒不如去能让你施展拳脚的地方……再说了,舅舅铺
子里的月钱,可是这里的三四倍呢。”
“小人不去!小人就想留在魏府做事,愿意让老爷夫人、大小姐和少爷们驱使!”他说的毫不犹豫。
少女虽然有些诧异,但却也没再坚持,等妹妹收拾妥当出门后就一同出府了。
魏时定定的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门旁掉落了一面帕子,便赶紧上前捡了起来,揣进怀中。
这一揣就到了现在。
坐在庄子上最豪华的房子中,魏时迎着晨光,从枕下取出一面已经相当陈旧的帕子。
覆在脸上,仿佛还能嗅到那其中无尽的馨香。
当年,他没有去舅老爷的铺子里,但也没有再继续在外院做洒扫杂役。
因着大小姐的建议,他成了魏府少爷的伴读。
他聪明好学、脾气温和,渐渐成了魏府上下备受赞誉之人。
魏府老爷甚至一度想为他消了奴籍,他又拒绝了。
他知道大小姐与自己云泥之别,不敢肖想太多。他只希望大小姐出嫁后,他可以借着老爷和夫人的信任,跟着大小姐去夫家……用一生一世来守护她。
但他没想到的是,大小姐的夫家……竟然是帝王之家!
大小姐入京,他随着魏家人前去送嫁。
皇家富贵
,但并非大小姐所求,他一次意外,见到了她独自垂泪的样子。
“一入宫门深似海,去到那里之后,只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她满心的惶恐。
他的心被揪了起来,一道宫墙既是皇权象征,又意味着与世隔绝百般孤寂。
他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但他能做的就是守在她的身旁。
他去求了老爷,让他留在京城,在外为大小姐打点一切。
魏府离京五百里,若是宫中有何变故的确鞭长莫及,于是魏老爷答应了这个忠仆的请求,还把京城仅有的那间铺子交给他经营。
他本以为,大小姐那般温柔善良,皎如明月般的女子,入宫后定然会备受帝王宠爱。
但没想到……皇帝独宠皇后!
不管是出行,还是巡查,或是接受百姓朝拜,皇帝身旁永远只有皇后一人!其他的嫔妃仿佛被那道朱红色的宫墙吞噬了一般……销声匿迹了。
再次得到大小姐的消息,是她诞下三皇子。
帝王之家的皇子诞生,自然是要公告天下的,魏时得到消息后既高兴,又心疼。
他听说过妇人产子,往往要去掉半条命,甚至以命换命!他不敢想象娇养长大的大小姐,是如何熬过那非
人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