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宴,原本是君臣同乐的日子。
而今年却格外的惊心动魄。
没有一个人想要留在代表陛下恩宠的正阳宫内,一个个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当穆戎携着徐容容走出正阳宫时,看见的就是众人纷纷远去的背影。
一直侍立在外的竹雨,悄然上前扶住徐容容:“夫人,累了吧?”
徐容容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从竹雨手中接过绣着斑竹雅兰的香囊,重新挂在腰间。
香囊中原本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药粉,此时已经空空如也。
“都妥了吗?”她不动声色的问道。
“回夫人,人已经送出宫去了……药粉将血腥气遮掩的一干二净,无人觉察。”
“知道了,先回去吧。”徐容容垂下眼眸,乖顺的任由穆戎牵着手,稳步离去。
在她身后的正阳宫内,酒宴上的席面尚未撤去,可杯盏交叠中却尽显凄冷。
皇帝颓唐的坐在台阶上,看着伏倒在地的武天骐、因过度呕吐而面色苍白的林皎月,还有静静跪坐一旁
的皇后。
他的声音嘶哑:“朕竟不曾想过,你们……你们竟如此不堪?!那是活生生的人血,这等泯灭人性之事,竟然被你们一个皇后,一个皇子,一个皇子妃给做出来了!”
“父皇,儿臣冤枉!”武天骐懊恼不已,今日这事他自己也陷入迷茫中。
他这两日的确焦急,也曾传信宫中让皇后尽快将秘药交给他。
但他与皇后约定的,分明就是依照老规矩行事的,午后将秘药藏于宫墙角落之中,为何小唯公公竟然会莽撞的出现在御花园中?
难道真的是皇后出了岔子?
他此时只觉得恼恨,恨自己没有多等一等,等取药的护卫回府后再厉害,恨自己为了摆出一副贤明的样子,早早就守在正阳宫外!
皇帝听着武天骐的喊冤,沉默不语。
很快,另外一路禁军进殿回禀:“陛下,在宫墙角落中,太医令的确发现了秘药的痕迹,想来的确曾有人在那里传递过秘药。”
“朕知道了,下去吧。”皇帝只感
到有气无力。
待禁军退下,皇帝冷笑着看向武天骐:“怎么?还觉得自己冤枉吗?”
“陛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皇后音调森冷,“既然已有稳妥的传药之处,小唯为何会在园子里被人撞见?今日之事……陛下信吗?”
“众目睽睽之下,满朝官员和官眷面前,人证物证俱在……还有那具从你密室中搜出的尸体,让朕如何不信?!”
皇帝说完,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林皎月:“还有她的脸!这让朕如何不信?!”
皇后站起身来,大声道:“今日之局必定有心怀不轨之人筹谋良久!他们是要臣妾死,要四皇子死!陛下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朕怀疑!朕当然怀疑!”皇帝额头青筋暴起,“可是!何雯霏你告诉朕,这其中之事哪件不是实证?哪件你没做过?!朕怀疑还是不怀疑有用吗?”
“……”皇后闭上了双眼,她沉默了。
重新睁开时,她在皇帝的脸上看见了一种过去从未见过的眼神,那眼
神凉到了她的心底。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臣妾?”
……
朝臣携家眷们走出宫门时,晨曦渐起。
各府的马车接上了各家的主人。
一路寂静无声。
“皇帝会如何处置皇后呢?”武陵侯府的马车中,宁周氏小声问道,“当今帝后的情谊天下皆知,不知陛下会不会训诫一番后,就此作罢。”
“不会的!”武陵侯撩上车窗:“陛下一向以爱民如子示人,可皇后却被当众曝出囚人于密室,取鲜血以炼药这等违逆人伦之事……且还是当着满朝六品以上官员及亲眷的面被揭穿,陛下若还要庇护,那他的一世英明便会毁于一旦!咱们的陛下,可是最在意名声之人啊。”
“更何况……”武陵侯压低了声音,“当初太子皇庄贩卖大周百姓一事虽然被按下,但到底留有痕迹,若将那件事与皇后今日所为联想起来,很难再让人相信皇族爱民如子……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陛下这次不仅要罚,而且还必须得要重罚…
…废后是一定的,只是不知道皇后这条命能不能留下。”
宁周氏听完,啧啧感慨:“谁能想到呢?竟是在当今帝后彰显所爱的七夕宴上,被陛下亲眼见证皇后的荒唐和残忍。”
“是‘被’,还是‘让’,尚未可知啊……”武陵侯悠悠道。
宁周氏惊疑:“你是说昨夜之事乃有人布局?”
武陵侯笑着摇了摇头:“我哪里会知道,只是觉得昨夜一切来的毫无征兆太过突然,且直击皇帝的命脉……不过,若真是有人布局,那这个人……可真是太可怕了。”
宁周氏闻言笑道:“哪里就有人算无遗策呢?再说,你我常年在福海,离京城之事甚远,即便真的是有人动手也与我们无关,更何况能借此局拆穿为非作歹的皇后,又有什么不好?”
武陵侯笑着颔首:“夫人通透。”
天亮了,江汉大街两侧的花灯逐一熄灭。
七夕宴的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