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拖累旁人的话,洛肖氏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女儿提起了。
因此她今日才会乔装前去取药,她吸了吸鼻子,说道:“女儿知道了,娘快吃药吧,舒朗中的方子,定然是极有用的……”
而关帝庙之外,徐容容与穆戎面面相觑。
就在方才,徐容容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她曾想过是否是洛肖氏性子要强才不愿让她知晓自己眼下的窘迫,又或是碍于面子,不愿被人看到如今的狼狈……
可没想到,对方心心念念只是不想拖累自己。
即便是在这种窘迫的情况下,宁肯拖着病体带女儿在废弃的关帝庙中煎熬,也不愿让她和她身边的人知晓。
听着关帝庙内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徐容容再也忍不住了。
她推门而入:“洛夫人与我同生死共患难,又何来拖累一说?”
她的突然出现,让庙内的两人始料未及,怔在当场。
洛玉琪最先反应过来,她倏然起身。
看着徐容容和她身后的穆戎,委屈的红了双眼,喃喃道:“县主……”
徐容容走了过去,取出帕子为她拭去脸上的脏污,然后将她拢入怀中,轻声道:“傻丫头,你娘病成了这样,你为何都不愿去找我?”
洛玉琪闻言在徐容容怀中哀哀的哭了起来,仿佛
要把分别之后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而洛肖氏半倚在角落里,眼圈也跟着发红。
她知道,定然是方才女儿去求药露了行踪,没想到……县主竟来的如此快。
看到女儿这般委屈的模样,又见到县主竟如此在意她们,她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先前的认知。
方才对女儿说的话,的确是她心中所想。
但还有一点她未曾说出口,那便是这半年多来,她所经历的事情都让她认定:若要获取必须有对等的付出才可以。
她对待旁人是这般,对待县主亦是这般。
她为县主带路回昱州,换来舒朗中给女儿治病;她用力所能及的相助,换来县主与她同行,平安入京。
而现在,她穷困潦倒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付出的了。
连家人都可以抛弃她、伤害她,更何况是素昧平生的平安县主呢?
可没想到,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县主竟然出现了,亲自站在她的面前。
看着徐容容怀抱着女儿,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洛肖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穆戎,缓缓走过来:“洛夫人快趁热用药吧,别辜负了你女儿的一片心。”
洛肖氏点了点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温热的液体入了口,她感觉五脏
六腑仿佛通透了一般,胸口很快便不再如先前那般憋闷了。
到底……是舒朗中啊。
而这边,洛玉琪打着哭嗝挨着徐容容坐了下来。
看着她瘦骨嶙峋的双手,不难想象她们这两个月来经历了何等的窘困,只是……分明不应该如此的啊。
徐容容握着洛玉琪的手,问道:“你们在京中的亲眷呢?”
见她提及,洛玉琪原本就已经红肿的眼圈更红了,她咬着牙道:“先前与县主分开后,娘带我找到了大姨母。因姨丈在衙门当差,姨母的日子倒也富足,她见我娘一手琵琶技艺炉火纯青,便邀我们住下,还答应等开春帮我们在京中艺馆寻个差事。”
“只是没想到……我们住下第二日,姨丈便因衙门封印便休沐在家,时常寻个借口来我们院子,初时我们只觉得有些不妥,可毕竟姨母当家,我们便并未多想。可谁知正月十五那日!他竟趁着姨母外出赏灯,喝醉酒了闯进我们房中……”
“娘打了他一个巴掌,将他赶了出去。可谁曾想恼羞成怒的他倒打一耙,待姨母回来他便……便诬陷我娘,说……说……”洛玉琪说不下去了。
徐容容可以想到对方是如何污蔑的,她握着洛玉琪的手:“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
洛玉琪擦了眼泪:“我娘本想去解释,可姨母压根不等我们开口,便将我们轰了出来,还夺走了我娘的琵琶,说……说免得我们再去……再去勾引人,丢了肖家人的脸……”
“岂有此理!”徐容容怒道。
另一边,洛肖氏也有些激动,她又咳了起来,洛玉琪连忙过去为她抚平气息。
徐容容问道:“先前听你们所说,京中有多位亲眷,除了这位大姨母,你们难道没有别处可去了吗?”
“原先是还有一位姨母在京中,只是……大姨母说她被夫家拖累已经离了京城,我们便无从寻起。”洛玉琪说道。
洛肖氏好容易平复了气息,她握住女儿瘦削的手臂,面露羞愧的看着徐容容:“给县主添麻烦了。”
徐容容看着她:“这种话,以后不可再说。若我嫌麻烦今日便不会来了。”
两人正说着,关帝庙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洛玉琪听见动静,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徐容容见状有些心疼:可想而知,在关帝庙的这些日子,这个丫头必定一直活在惊恐之中。
她安慰道:“别怕,是我们的人。”
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