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艾万万没想到,与文摇的相见,竟是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
这两日宫中和京中的事情都不少,而侯爷一心扑在徐大小姐的身上,无暇他顾,因此身边更离不了人。
于是他便想快些让穆陆快些过去侍候,别在此处浪费时间。
可只顾着将人撵走,却不想起身时的衣襟并未系好。
门一打开,夜风一吹,中衣顺着肩颈滑落。
不仅将整个胸膛袒露了出来,就连后背也露出大半。
如此乍一见到文摇,他自己先慌了神。
顾不得多说,连忙转过身想要穿好中衣,却不想整件衣服挂在臂弯上,稍一抬手便扯动了伤口。
他闷哼一声,忙转过头,示意穆陆回来帮忙。
此时的穆陆,一脚踏出门槛。
他瞅了瞅房间内衣衫不整又面露尴尬的穆艾,再看了看站在门外一脸局促的文摇。
突然嘿嘿一笑:
“哎呀!文摇姑娘来的正巧,侯爷那里事情太多离不开人,我这便过去伺候,艾哥这里就辛苦你帮忙照顾了。”
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
临走时,他不忘对穆艾挤眉弄眼:艾哥,小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穆艾:“……”
这个混蛋!
房间内穆艾吃力的想要拉起衣襟,可伤痛还是让他“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方才还有些尴尬的文摇闻声立刻走了进来:“艾副将还好吗?知道您受伤了,小姐便让奴婢过来侍候您。”
她的声音柔柔的,一如她本人的温婉。
只是她对他恭敬自谦的态度……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一些小伤罢了。”
见他说话时,还忍着痛。
文摇也不再多话,直接上前查看伤处。
接着,她的眉心微蹙:楚河那掌丝毫没有留情,穆艾胸前乌紫一片,隐隐的泛出不少血丝。
在烛火的映衬下,紫黑一色,令人触目惊心。
“舒郎中可留了药?”方才来前她打听过,舒庆已经为穆艾看过了伤势。
穆艾点了点头,目光移向桌旁的紫色药瓶。
文摇拿起后,打开瓶口,黑糊糊的一股浓郁的药味。
她看着穆艾:“艾副将请坐,奴婢这就给您上药。”
穆艾比她高出一头还要多,他又伤在肩颈处,若不坐下她没法上药。
看着她目光盈盈,带着恳切,穆艾有些不习惯,他微微摇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说完,他从文摇的手中接过了药瓶,然后侧过身去
,用手指挑出一点抹在伤处。
看着他吃力的样子,文摇微微低下头,糯糯道:“奴婢……不会弄痛您的。”
穆艾闻言一怔,他回过身,将少女的神色尽收眼底。
看着她低垂的眼帘,他心知她误会了。
敏感的小丫头,是觉得他在嫌弃她吗?
怎么会……他只是不想这带着腥臭味的药膏熏到了她而已。
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别多想,我并非嫌你粗手笨脚。只是我们行伍之人受伤乃是家常便饭,多是自己处理这些小伤。”
他的话对文摇而言,并没有什么信服力。
她依然低垂着头:“那不过是军中无人侍候的原因,如今不同以往……奴婢本就是奉命前来伺候您的,这是奴婢的职责,亦是奴婢的本分。”
她一口一个奴婢,穆艾心上没来由的蒙上一层灰暗。
只是他不擅与女子打交道,当下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索性便将药瓶交回到文摇手中:“有劳。”
文摇眉眼一喜,忙双手接过。
而这一切看在穆艾的眼中,让他愈加难受。
眼前的少女是内敛的,又是固执的,一旦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不见得能拉回来。
在猎宫的雨夜之中
,为了给她家小姐烧热水,她几乎要被雨淋透也不肯放弃。
这么倔的少女让他觉得十分有趣,因此在猎宫和徐府时,他也时不时的逗逗她。
而她,又是十分果敢有主见的。
在昱州城,县主陷落山中下落不明,他们人手不足而他自己又是一身伤无法带人进山,于是她敢当机立断冒充县主身份,逼迫知州大人派人救援。
要知道,这件事一旦暴露,那可是死罪!
可就是这样的女子,如今在他面前收敛锋芒,行为处事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奉命而来的婢女一般。
怎能不让他难受?
下意识的,他开口道:“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奴婢。”
文摇一听,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他……很介意奴婢的身份吗?
可她,终究还是一个婢女呀。
没来由的,她心头涌上一股酸涩之意。
闷声应道:“是。”
见少女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穆艾微怔:
他方才说错话了?
他有心想要问清楚,却见少女整个人突然靠近。
慌得他身子僵直。
少女用指尖将伤处的药膏抚平,接着轻轻吹气,想将它们早些风干。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