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星海想了想,正色道:“无论现状如何,作为河南道的官员,我们的责任是保障太孙。太孙安然无恙,我们才能心无杂念,全力应对这次叛乱。”
戴星海暗自后悔,或许根本就不该来河南道为官。
做了整整8年知县,民众交口称赞,却迟迟未得升迁。
好不容易,借朱允熥赈灾的机会,他才迅速攀升,成为河南道布政使。
他梦想着脚踏实地干几年,或许就能有机会与那位身在万里之外,却在朝堂上享有极高声誉的帝国最年轻疆吏面对面,较量一番治国理政的本事。
可谁能料到,河南道竟会爆发如此大规模的叛乱。
虽说朱允熥接旨之初,强力推行改革时,戴星海就预感到河南道恐有不测,谁能料到这叛乱竟会如此势大,席卷全境。
据官兵所述,那河南道境内已有不少于5万的叛逆之徒。
朱允熥绝不可在河南道有任何闪失。
这就是戴星海心中的仅有的念头。
朱允熥安然无恙,河南道平息叛乱就指日可待。
朱允熥面容沉着冷静。
在戴星海一再催促下,终于带领一行人急匆匆返回开封城。
潘开朗本还想请调兵马,以他正三品官员的身份,亲临黄河堤坝监督工程,却被朱允熥坚决命令随行人员强行护送进城。
些许粮草物资,在潘开朗治理河道的才能面前,即便是全数损失也不足挂齿。
黑压压的人群,拥着朱允熥,心情忐忑地涌入开封城。
直至最后一兵一卒步入城门。
哐啷!
开封府那坚如磐石的城门,在守城兵士的操作下沉重合拢。
城头鼓角争鸣。
开封作为八方交汇之地,虽居中原心脏,却装备了仅次于应天府的重型火器。
城墙上,一门门碗口粗的火炮,炮口齐刷刷指向城外。
守城士兵数量亦较往日显著增多。
一眼望去,满是严阵以待的景象。
朱允熥在文武官员跟卫队的簇拥下,赶往布政使司衙门的同时,城内留驻的锦衣卫正忙于街巷,清除潜伏的细作,追捕哨探。
城市四处,不时回荡着战斗呼啸声。
朱高炽策马紧随朱允熥侧旁。
他左右看了看,眼神微缩。
今日,竟未见周豪与冯海的身影。
显然,他们早已得到消息,很可能在河南道动乱的消息传出之初,二人便开始在城中大范围搜捕那些暗中窥探的眼线。
众人踏入布政使司衙门。
朱高炽见许多未曾离城的官员已聚集公堂。
他环顾四周,最终在角落发现了冯海。
周豪却不见踪影。
朱高炽心中添了几分沉重,不禁多打量了冯海几眼。
当他瞥见冯海袖口下几片已成暗红色的血渍,瞳孔猛地一缩,诸多疑问压抑于心,他走到案桌旁立定。
朱允熥泰然自若,立于案后,目光炯炯,审视着一众官员们。
“如今河南那边起了叛乱,诸位应该也都有所耳闻。不知道还有没有本宫不知晓的消息?”
“回太孙,河南洛阳城中,5000屯田卫所倒戈,现下洛阳已在他们掌控之中。更有洛阳城内的士绅富户支持,纠集了12000多名乡勇占据了洛阳。”
“至于河南府下属各县情况不明,可据臣等推测,叛军乡勇怕是也不少于5000人。”
一名官员话音落下,众人如遭雷击。
“河南府2万叛军?”
“这消息打哪儿来的?这些叛军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要是河南府一处就有2万人叛乱,那咱们整个河南道得乱成啥样?”
“不会的。”
“绝对不会。”
“这数字不是真的。”
河南府以区区一地之力,竟藏有2万叛军,此事震惊河南道。
从河堤紧急赶回的官员们,在布政司厅堂内愤慨质疑,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们虽是应天府各部新派来河南道任职的官员和进士,任期不长,
但此刻作为河南道的地方官,如何能接受一府之地竟能滋生出如此规模的叛军?
更令人忧虑的是,洛阳城中的叛乱还涉及到了卫所官兵。
大明军队竟然也加入叛乱。
这样的事已经多年未见,而今却真实地摆在了众人面前。
戴星海一身官服,跪倒在地。
“河南道百姓叛乱,卫所官兵亦反,此乃臣等失职,愧对朝廷与太孙期望,罪责难辞。”
百姓暴动尚可平息,但军队叛乱,身为河南道布政使的戴星海,无论如何都难辞其咎。
他这一跪,石元驹跟陶庆也只好随之下跪。
一个是监察官员,一个是军事指挥,布政使既已认错,他们岂能置身事外。
三位重臣一跪,新任的河南道官员们也跟着齐刷刷跪倒一片,个个面色凝重。
众人暗自担忧,河南道刚经历了一场人事大调整,莫非转眼间又要重蹈覆辙?
厅堂内,一时鸦雀无声。
朱允熥淡淡一叹,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