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朱高炽首要考虑的是如何从源头减小此事的后续影响。
朱允熥点头,目光转向朱尚炳。
不久,朱尚炳带领人马前往盘湖庄。
在盘湖庄周围的豪宅里。
怒气冲天的民众屠戮殆尽穿着华丽者,焚烧房屋,洗劫粮仓后,逐渐冷静下来。
盘湖庄,已无生息。
冷静下来的百姓,开始意识到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
“我杀人了?”
“我怎会杀人?我要被砍脑袋了?”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望着遍地尸体,鲜血汇成河流,人人自危,忧虑明天的命运。
“我们杀的是恶霸。太孙亲临,定会庇护我们,否则我们手中的刀枪何来?”
一个坚定而年轻的声音响起,鼓舞人心。
恐慌的人群不由自主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咋办?”
“官府的兵器不能留,扔掉,免得被追问时,我们将太孙供出来。”
“哪来的太孙?这分明是盘湖庄私造的。”
“没错,正是这些人心怀不轨,私造兵器。”
群众中,仿佛有共识觉醒,纷纷表达心声。
受此提醒,民众明白了接下来的行动。
刀枪被逐一放回盘湖庄死者的手中,更多兵器则被藏匿于空荡荡的仓库。
待到夜袭盘湖庄的百姓手里不再有任何兵器,庄外响起了整齐的铠甲声。
留守在外的人群涌了进来。
“是官军到了。”
消息迅速在各处宅院传递,人们高声呼喊。
“一定是朝廷跟太孙为我们主持公道来了。”
等大伙儿回过神来,四周已悄无声息地围满了兵士。
如同夜色一般沉寂,将一栋栋宅院密不透风地困住。
这些披挂着盔甲,手执刀枪,眼神锐利如冰的士兵,尽管默不作声,却让百姓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
一阵阵金属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
百姓们因恐惧中,手上的武器不慎遗落。
几个伪装村民的年轻人,在断壁残垣后屈膝跪地,低垂着头颅,高声祈求。
“求朝廷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盘湖庄这些年恶事做尽,压榨我们,逼我们劳作,逼我们卖妻鬻子,卖田舍屋,我们实在是生计无门啊。”
“求大人替我们主持公道。”
人潮中,一旦有领头的呼声,那些犹豫不定或心中恐慌的人便纷纷跟从,请求正义之声愈发响亮。
那些因惧怕官军而沉默的百姓,也渐渐加入了声讨的行列。
兵士们将这群因愤怒而纵火烧村,毁了盘湖泽边家宅的百姓围住,之后却没了动静。
“待会行事要谨慎,不可让百姓感觉朝廷要追究,以免激起新的不满。”
“我已派人前往丹河县,上至县令下至小吏,一个也不得宽恕,都要追究责任。”
朱高炽一边奋力追赶前方的朱允熥,一边喘息说道。
正当朱高炽还想继续说时,声音便淹没在了前头百姓们恳求朝廷主持正义的呼喊之中。
朱高炽侧目望去,只见朱允熥已穿过兵线,站到了那些怒火中烧的百姓面前。
“是太孙。”
“必然是太孙无疑。”
有人在人群中激动地高呼。
随即,跪倒的人群中传出一声声呼唤。
等到所有百姓皆跪倒在地,有人高声喊道。
“拜见太孙。”
“望太孙为我们主持公道,盘湖庄这些年为非作歹,害苦了乡亲。”
“开封府今年遭灾,朝廷下令以工代赈,官府发粮,但盘湖庄那些人家却与官府沆瀣一气,我们辛勤劳作,朝廷的救济粮却全进了他们的口袋。”
直指盘湖庄的指控,使得更多百姓泣不成声,痛陈这些年所受的苦难。
“望太孙明察秋毫,我们真的是生计艰难。”
“今夜,盘湖庄那些人还杀害了我们。”
“我们忍无可忍,才聚集至此。”
“……”
“求太孙开恩,为我们主持公道。”
随朱允熥而来的戴星海,石元驹等人也紧随其后。
石元驹望着熊熊火光中的废墟,横陈的尸体和血染的土地。
心中暗自思量,这些百姓理应依大明律法裁决。
虽说人多力量大,事儿也是大伙一块儿干的,责任或许能摊薄些,可板子总得挨,不能说免就免。
这么着,才算给大伙儿一个交代,也是守了祖宗的法。
他刚打算开口,脚还没迈利索,就被戴星海一把拽住了胳膊。
石元驹扭头一看,戴星海冲他使眼色,示意别开口。
他眉头一蹙,只好收回脚步,挨着戴星海站定。
戴星海凑近耳语:“太孙比咱们任何人都向着大明。”
话音落下,戴星海不再言语,双手揣兜,目光锁定太孙。
朱允熥站在火光里,目光扫视着跪地恳求的百姓。
“本宫是大明皇帝钦点监国皇太孙。”
这话一出,百姓们的猜疑烟消云散,确认了这位少年郎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