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拜见太孙。”
隐约间,这次随行队伍开始以潘开朗为首。
朱允熥轻轻哼了一声,淡漠地扫视着潘开朗。
只见潘开朗的官靴上沾满了泥水,鞋底鞋面都被黄泥水浸染得变了色,衣袍上也布着泥渍。
“去查看过了?”
朱允熥望着潘开朗,淡淡问道。
潘开朗连忙弯腰抱拳回答:“微臣今日仅在城墙眺望了黄河堤坝,为随时听候太孙召唤,计划亲自下堤考察的事便推迟了。”
朱允熥颔了颔首,没有言语,看了看其他随行官员。
清了清嗓子,朱允熥才道:“怎样救济六府灾情,恢复民生,这次西巡途中,我与各位已详细讨论过。”
“目前,朝廷粮草会陆续到达,必须确保每一粒粮食都能准确发放到受灾民众手中,只有百姓填饱了肚子,他们才有气力做工,才能把可能引发的问题扼杀在萌芽状态。”
都察院御史往前一步。
“启禀太孙,微臣认为,对于朝廷调配的救济粮草,还应加强监管。今日太孙严惩贪官储学海,确实镇住了地方官府,但太孙身在开封一隅,难以亲临所有灾区,难免会有地方官员上下其手。”
朱允熥冷冷道:“都察院有什么具体想法?”
提出意见的御史略显无奈,但仍开口:“微臣建议,派遣随行锦衣卫协同办理此事,严格审查地方官府分发粮草,以工代赈的实施情况。”
“允了。”
朱允熥轻声答应,接着看向其他人。
此时,户部的一名随行官员上前施礼。
“太孙,此次六府受灾,不少人家一个不留,留下的田地是否应另做安排?微臣等近来观察,发现黄河岸边淤积了不少肥沃土地,这些无主之地,是否应由朝廷统一处理?”
朱允熥略微迟疑,手指轻轻摩挲着白玉扳指。
片刻之后,朱允熥淡淡道。
“六府遗留田地,地方官府先做登记,户部随行人员复核,灾后按照原地人口重新分配。河岸新淤出的田地,由户部测量记录,用作屯田,后续处理由朝廷决定。”
户部官员作揖领命,退到一旁。
朱允熥这时才把注意力转到一旁的潘开朗身上。
“上次你提出来的治理办法,就是控制泥沙,修缮河岸,得让大家见识一下。没问题的话,本宫就将皇上赐予的天子令给你。”
天子令,代表着皇帝统治一方的至高权威,有权先处理后上报。
朱允熥这次带着天子令出行,朝廷上下无人不知。
不过此刻他一说要把天子令给潘开朗,周围的随行官员心里不由得又是一紧。
潘开朗心里明白,想让治河之策广为接受,不仅要得到朱允熥的信任,还得这些随行官员颔首才行。
这些官员来自各部,一旦获得他们认同,基本上意味着应天府的各部门都会支持他的治河方案。
潘开朗立刻领命。
这时,随行的周豪匆忙从门外进到县衙。
周豪穿过立在县衙大堂上的官员,走到朱允熥面前。
“太孙,开封府陈留县县令戴星海,拷着镣铐来请罪了,此刻跪在咱县衙门外头呢。”
周豪话音刚落,厅上官员们一阵骚动,不少人好奇地朝外张望。
路上时,关于陈留县戴星海的事迹,通过开封府的各种文书,他们已略有耳闻。
朱允熥颇感意外。
他对这位县令的作为,早存好奇之心。
没想到,这位硬骨头不仅亲自前来,还主动枷锁加身,只为得知自己的行踪,远道而来兰考县。
“戴星海啊。”
朱允熥对着所有随行官员低语一声,语气中含着几分笑意。
提及戴星海名,朱允熥双手一拍案桌,站起身来,目光投向县衙外:“本宫倒要去看看,咱们大明的脊梁骨,究竟是何等风采。”
戴星海无旨即斩士绅之事已成过往。
随着朱允熥的脚步声在官员们身后响起,众人心中各有所思。
有人为戴星海欣慰,也有人为其感慨。
大家知道,朱允熥脊梁骨几字一出,戴星海不仅能免罪,更可能成为未来大明的一方重臣或朝中大员。
兰考县衙外,朱允熥缓步而出。
台阶下,满是泥水的地面上,戴星海挺直身躯跪在那里,枷锁未使其低头。
他身后,是陈留县的典吏跟几个差役,陪着跪地。
目睹此景,朱允熥不禁轻笑。
“你便是陈留县戴星海?”
戴星海抬头,转动脖颈,枷锁摩擦之处红肿一片,隐约可见血肉磨破。
他视线落在兰考县城门口。
这是一生中首次与皇室贵胄面对面。
青年才俊,英气勃发,
脸上的笑容少了宫墙内的虚假,多了几分真挚。
这是戴星海对朱允熥的第一印象,再深的,便看不透了。
“微臣,开封府陈留县令戴星海,现戴枷请罪。”
“微臣承蒙皇恩浩荡,肩负一县治理之责,却知法犯法,无视国法尊严。未经三司会审,无朝廷文书,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