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静静望着这位吏部尚书,嘴角轻勾。
“让太孙来全权负责迁民充盈交趾的事吧。”
詹徽点头:“微臣认为陛下对税吏的安排仁慈智慧,对百姓有益,可实施。”
掌管天文历法的天官尚书也赞同朱元璋的决定。
其他官员见状,自然是一个接一个地表示支持。
……
半月后。
武英殿旁,紧邻六科值班房,新成立的全国税吏督办署没怎么大张旗鼓,就已经悄然开始运作,处理应天府及其周边州县的税吏和粮长事宜。
就在这时,朝廷正式颁发诏书,宣布将直隶百姓迁往南方交趾,以增加新征地区的汉人数量,稳固新土。
首批迁徙家庭数千户,人口过万,由官府组织。
在应天城外云平码头集合,登上百米长巨型航船。
扯帆南行,前往交趾,开启新生活。
这一去,他们将在交趾落地生根,世代延续。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在这浩荡的迁徙队伍中,夹杂着约莫上百户来自应天城内的小士绅与商人。
相较于整个应天府及直隶地区几十万户百姓,这区区上百户显得微不足道。
但对于他们自己而言,这是朝廷对他们过去行为的惩罚。
因不满摊丁入亩政策,更因皇太孙悬赏之事而煽动舆论。
否则,为何隔壁那家同样田产富饶,也对摊丁入亩有所怨言,却不在迁徙名单上?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尽管他们心存恐惧,后悔不迭。
但在应天城,已经无人再关注他们。
此时此刻,应天府正热火朝天地执行着大明税署指令,全力推进税吏粮长制度的革新。
“咚咚咚!”
清晨,一座宅院门前,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
这座宅邸靠近瓜步山,占地大,融合苏扬园林和徽派建筑特点,与村舍对比鲜明。
敲门的声响,还没能惊扰到宅内的人,却先惹得不远处的小村庄里狗吠四起。
远处耕种的农夫抬头,见洪四爷家前聚集官差与锦衣卫,场面威严。
农人们见状低头干活,但好奇心驱使他们偷偷关注,眼神中既惧又盼。
周豪望着久久没有回应的门房,眉心渐渐拧成一团。
身旁的貔貅服税吏则是一脸肃杀,“大人,要不要直接闯进去?”
周豪迅速侧目,眼神平静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税署代表着大明基石,关乎天下税赋,我们行事须得合法合规。”
一番训诫后,周豪的目光再次落回到那扇紧闭的大门上。
“对于遵纪守法的百姓,我们应当宽容以待,保持耐心,接着敲门。”
手执刀械的税吏们虽心有不甘,也只好继续执行命令。
“咚咚咚……”
“税署稽查。”
“开门。”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蓄着整齐胡子的管事,懒洋洋地拍了拍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在门房的恭敬陪同下,慢悠悠地从府门踱了出来。
管事往外瞄了一眼,猛然发现门外竟是那些最近朝廷新设,身着貔貅官服的税署税吏。
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但随即故作镇定。
他拱手道,“哎呀,原来是各位大人驾到,失敬失敬。各位大清早光临,有何贵干?我们老爷昨天去县城参加知县大人举办的夏收宴了。”
门外的税吏们眼神幽暗,就等着上司一声令下。
周豪哼了一声:“来人,进去,把洪家上下都给我控制起来,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周豪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之前的宽容克制早已荡然无存。
随着命令一下,那些早就蓄势待发的税吏们立刻抽出刀,蜂拥冲进了洪家大院,就连挡在门口的管事也被撞得踉跄倒地。
而周豪则率领着一队锦衣卫,悠然自得地跨过了府门。
“锦衣卫,宣读罪状。”
府门前的骚动早已引起了洪四爷府内家眷们的警觉。
男人们聚在前院,眼睁睁看着貔貅服税吏闯入,肆意逮捕家中仆役。
一时间,府中上下乱成一团。
管事更是趴在地上,惊恐万状,不知所措。
跟随的锦衣卫对此视若无睹,一条条的宣告罪状。
“应天府崇川县洪家,私占田地,对抗国家,剥削乡民,拒绝执行摊丁入亩政策,隐匿耕地。非法占据粮仓,欺压百姓,强行买卖人口为奴,并向官员贿赂。”
“多年屡教不改,现已查明真,特旨钦差率天下税吏署,前来缉捕洪家归案。”
锦衣卫宣读完毕,最后一批锦衣卫便如潮水般涌入洪家大院。
直至正午时分,洪四爷便被一队锦衣卫铁骑簇拥着,狼狈地押解回来。
周豪打着哈欠,斜睨着洪家前院跪得密密麻麻的人群。
身旁,是一箱箱账簿。
记录着历年沙舒山粮长管理下乡村田亩税收核实的每一笔账目。
几位腰间未佩刀剑的税署文员,从清晨就开始了繁复的核对与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