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现如今还是一片没有开发的荒凉之地。
望着缪良哲脸上难以掩饰的哀伤,朱允熥轻声问道:“损失人数多少?”
缪良哲悲痛更甚:“除了左监正,上林苑监一共失去了监丞、典署等共17位同僚……”
说着,缪良哲面色一整,“但我上林苑监并未辜负皇恩,不负使命,不仅从南疆带回了三熟稻种,还有几十种中原前所未见的植物种子。”
“如今,这些稻种培育出的秧苗,长势已经远远超过了传统汉稻,相信今年这片田地定会迎来前所未有的丰收。”
朱允熥的脸色不禁黯淡下来。
他从未料到,在朝廷之中,竟藏着这样一群无名英雄。
他们扛起了天下的温饱重担,甘心奉献,无怨无悔。
所有努力,只为让每个人吃上饭。
朱允熥难以置信,那些平日里文质彬彬的上林苑监官员,竟能亲身涉险,远赴南疆,前赴后继。
牺牲十几人,只为带回可以丰收的种子。
“上林苑监此番对社稷有大功,朝廷必定不会忘记。”
朱允熥语重心长。
他的目光转向眼前这片不算辽阔的稻田,心中满怀期待。
缪良哲面露微笑。
“待今年这片稻田丰收,上林苑监测算出亩产,留下种子,趁着夏收与秋播交替时节迅速播种。等到秋天,便能拥有更多的粮种,为来年京郊各皇家庄园的种植做好准备。”
朱允熥轻轻颔首:“此事上林苑监最为在行,本宫不会多嘴,只静候佳音。”
话音刚落,他目光越过近处,似乎在远方寻找着什么。
缪良哲悄然上前几步,靠近朱允熥,“太孙在寻找什么?”
朱允熥找了半天,却没找到他心心念念的东西。
没办法,他只好转向身边缪良哲。
“缪大人,上林苑里有没有种织贝啊?”
缪良哲眼睛一亮,“皇太孙指的是浙花吧?”
织贝其实就是棉花。
缪良哲口中的浙花,正是当下江浙地区人们对棉花的俗称。
见缪良哲听懂了他的话,朱允熥默默颔首。
棉花这玩意儿,中原早就种植了。
用它制成的白棉布,那可是价值连城,非富即贵之人的专享。
但因为各种缘故,始终没能普及种植。
到了前朝宋时,黄道婆改良了织布机,江南地区才开始尝试种植。
不过,历来朝廷的织造局重心都在丝绸上,棉花并未得到广泛应用和种植。
缪良哲见猜得不错,便笑呵呵地说:“上林苑里确实有种植一些,织贝开出来的花的确洁白如雪,柔软细致,不过摘取种子挺费劲,再加工成白棉布又特别耗时耗力。”
“因此,苑里也只是小规模种植了一点,便在前面不远处。”
得知上林苑真有棉花,朱允熥心中不禁暗喜。
这会人们还没法像处理丝绸那样,高效快捷地给棉花去籽并纺织,但这些门道,他都门清。
这段日子,他在百忙之中鼓捣出了复合肥。
上林苑监也因为他去年随口一句话,从南疆引进了新粮种。
这都是为了改善大明朝百姓的温饱问题。
如今,只要把棉花的潜力充分挖掘出来,百姓的穿衣保暖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吃饱穿暖,在多数时候,是人们最基本的愿望。
这边,朱允熥已经让缪良哲带路,去查看棉花地。
刘远在后边犹豫着要不要跟上,轻声说:“三爷,天快黑了。”
老是天黑才回皇宫,传出去总归不好。
朱允熥撇了撇嘴,没搭理刘远。
很快,一行人来到一块新近栽植的棉花地前,棉花株高仅及小腿。
缪良哲已提来一桶水站在一旁。
他看了看朱允熥沾满泥点的裤腿,“皇太孙先洗洗脚吧。”
朱允熥倒也不讲究,索性坐到田埂上,边洗腿边问缪良哲。
“上林苑监共种了多少织贝?”
缪良哲回答:“今年种了十几亩。”
朱允熥接着问:“收成怎么样?”
“去年每亩产一石八。”
朱允熥心算一下,亩产约莫180斤,远不如他后世的亩产250斤。
但是,考虑到现在的种子和技术,能达到180斤,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收成了。
就算不计算棉籽的分量,每亩地的棉花也足足能做出10床棉被。
朱允熥回想起儿时那沉甸甸、足足10斤重的棉被,裹在身上那份实实在在的温暖。
他的思绪更进一步,想到了利用棉花制作军用棉甲的可能性。
北方天寒地冻,到了冬天,士兵们大多只能缩在长城沿线和外边的堡垒中熬日,战斗力肉眼可见地衰减。
那些游牧民族,似乎对北地的严寒习以为常,寒冬时节还不忘时不时侵扰大明边境。
战争拼的是什么?
拼的就是后勤保障。
随着火器技术的演进,未来的战争将更加依赖军队的组织跟武器装备的先进性。
缪良哲见朱允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