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谷皇庄用一顿平常根本没有的午饭,招待了朱元璋后,外面的风雪也渐渐变小,朱元璋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与老村长的长谈。
“那老家伙竟敢质疑咱不会种田,真是可恶。”
离开平谷皇庄,朱元璋站在官道,遥望着远处银装素裹的皇庄,愤慨地喊道。
朱允熥轻声附和:“老人家都喜欢较劲嘛……”
朱元璋猛地一转身,眼神里带着点小脾气。
“所以你认为咱也爱较劲?”
“……”
朱允熥一下愣住了,“孙儿可没那个意思。”
朱元璋嘀咕着:“临走前那老汉非得跟咱打赌,说皇庄明年收成会更上一层楼,咱不甘示弱,应了赌。”
朱允熥顿时呆若木鸡。
这事他刚才怎么就没留意到?
他赶紧询问:“您跟老汉赌了啥?”
问的同时,朱允熥偷偷瞄向皇庄外,那几个不起眼的土窑。
刘远也显得有些尴尬。
这事儿皇上并不知情。
可朱元璋却是满脸自信:“他赢了,平谷皇庄五年不用交田租。咱赢了,他就得每十天给咱送一条江中的白鱼。”
朱元璋昂起头,仿佛已经开始憧憬白鱼了。
朱允熥缩了缩脖子,“您老人家怕是要输啰……”
“啥?”
朱元璋眉毛一挑,满脸疑惑。
朱允熥尴尬一笑,了扶着朱元璋往马车走去。
“您先别急,等明年夏收时,平谷皇庄定是个大丰收年。”
砰。
朱元璋的手掌拍在了马车上。
他皱着眉,望着朱允熥:“你小子又在搞什么鬼?是不是又给咱设套了?”
朱允熥嘻嘻一笑,哄着把朱元璋送上马车,顺手还把朱桱也抱进了车厢。
他笑着道:“您就等着下旨免了平谷皇庄5年的田赋吧。”
把两位老小安顿好后,朱允熥这才吩咐回城。
……
腊月二十二。
中极殿里。
朱元璋靠在火炉边,眉头紧锁,斜眼瞅着正埋头批阅奏折的朱允熥。
这两天,汤清悦跟沐彤云也跟在这边忙前忙后。
朱标没法日光浴,只好裹着羊毛毯,手捧书卷打发时间。
朱允熥搞定一份奏折,瞧着朱元璋这几天就揪着这事不放,不由得笑道。
“效果怎样还不好说,您老得让孙儿先试试水,成了自然有赏。要是不成,孙儿也不至于脸上挂不住……”
“你个小崽子胡子都没长全,需要脸面吗?”
朱元璋斥了一声,眼光一转,投向站在一旁的两个少女。
这中极殿,不知怎的,近来总感觉空落落的。
好像缺了点啥。
他悠悠地说:“转眼间,允熥又添一岁喽。”
朱允熥应声道:“孙儿再大,在皇爷爷眼里始终是孙子,是父亲的儿子。”
在父母面前,孩子永远是孩子。
朱元璋的声音越发显得深沉:“要不,明年咱就把你的冠礼给办了。”
冠礼,意味着少年迈向成熟的门槛。
即便大明对少年与成年的界限划分得很清楚。
但举办冠礼的时间,却可以根据情况提前或延后。
一旦完成了这个仪式,少年就正式踏入成年人的行列。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成年人应有的责任与担当。
比如,传宗接代这件大事。
这话一出,朱允熥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
前几天,朱标还在背地里耳提面命,说年轻人得收敛色心。
还拐弯抹角地暗示,皇爷爷似乎开始期盼起曾孙来了。
汤清悦脸颊上悄悄泛起了红晕,而旁边的沐彤云却是一脸懵懂,显然没听懂。
正当朱允熥琢磨着怎么接话时,大殿外突然响起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
是蒋瓛。
时间长了,对于几个特点鲜明的人物动静,朱允熥一听就能辨认出来。
他和朱元璋,一同转头望向偏殿门外。
果不其然,蒋瓛大步流星走向偏殿门口。
他解开胸前的系带,将厚重的披风交给了守在殿门的太监。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有紧急事务禀报。”
急事?
朝堂之上,用词的微妙差异,往往意味着事情的重要程度截然不同。
朱允熥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眼看着就要小年了,年关将近,这会儿朝廷还能出什么乱子?
他下意识地望向朱元璋,随即对外面喊道:“进。”
“遵旨。”
蒋瓛拱手行礼,快步踏入偏殿。
在一旁侍奉的汤清悦连忙拉了拉沐彤云,与其他宫人太监们,静悄悄地退到偏殿外面。
朱元璋这才缓缓开口:“什么事?”
蒋瓛正色道:“启禀皇上,浙江道遭受大雪侵袭,道路被积雪封锁,乡村房屋受损,粮食运输受阻,官府赈灾乏力,民间又有奸人趁机作乱。”
“宁波府等地还出现了倭寇之患,内外交困,浙江道现在是一片混乱。”